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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妃也察觉到皇帝有些不快,只是她心中更憋了一肚子火,恁色解释道,“陛下,谦儿待她多好,成婚三年不曾纳妾,她竟是不知好歹敢当众提和离,她对谦儿到底有没有心,是不是仗着救驾之功便可为所欲为?”

皇帝眯起眼,大致明白了,岑妃这是与沈妆儿生了嫌隙,不仅生了嫌隙,怕也不喜沈妆儿,同样一桩事,爱护她的人会琢磨,为何会和离,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爱护的人便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岑妃这是护犊子。

能理解岑妃的心情,却不敢苟同。

“岑妃啊太子妃一向谦恭温顺,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更不是嚣张跋扈之辈,她提和离,一半原因是因于子嗣无功,另一半嘛,”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儿子,语气重了几分,“便是你儿子轻慢了人家,太子妃宁愿担着冒犯天威的风险,也要提和离,犹可见,她对谦儿有多失望”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啧啧几声,纳闷问冯英,

“朕隐约听说昨日太子妃在宫中受了气,可有此事?”

冯英暗暗朝岑妃看了一眼,昨日咸福宫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他这个人侍奉御前多年,晓得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更况且,有些事不能由他来说,只得僵笑道,“略有些小姑娘嘴快失言,不过奴婢已处置了”

朱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知道是时候开口了,便接话道,

“母妃,儿子听闻昨日午宴后,您将太子妃带去咸福宫,可是说了什么?”

皇帝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朱谦,再次看向岑妃,脸色便锐利了几分,

岑妃察觉朱谦大有替沈妆儿张目的架势,脸色又青又白,下不来台来,

“我不过是提点她,要她给你孕育子嗣,哪里就委屈了?”

“是吗?”朱谦神色不显山露水,语气却是不依不饶,“母亲可否将原话一字不差道来?”

岑妃身子一颤,险些直不起身来,怒火窜至眉心,只是很快又被她给压制住,这可是御前,不是咸福宫,她不能跟朱谦理论,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几分惨淡的冷笑,

“谦儿,母妃不过是为你子嗣着想,语气是急了些,话虽不中听,却在理,”暗暗瞥了一眼皇帝,添了几分底气,“你已被立为太子,子嗣关乎江山社稷,难道不该急吗?”

“急您就往她心窝子上插刀?”朱谦语气冷了几分,“满城皆知九月初四,她急唤两名太医把脉,心绪一度崩溃,您身为我的母亲,不体谅她也罢,怎能在此时,在父皇寿宴之际,擅自做主与我立侧妃”

“谦儿你”岑妃气得眼眶泛红,手颤抖地指着他。

皇帝旁观半晌,轻轻哼了一声,摆摆手,“谦儿,不得无礼”旋即目光凉凉看着岑妃那扬起的手指,岑妃察觉到皇帝的视线,惊得连忙收回,脸色又胀又红,

朱谦虽是她儿子,已是储君,她指着朱谦,大有不敬储君之嫌。在皇家,君臣之礼大过亲情。

皇帝这个时候显出了身为帝王的老辣,他仍是一脸平静,弹了弹衣襟前的灰,

“岑妃,据朕所知,沈氏侍奉你十分的周全,宫人曾报,有一回谦儿前往边关,她隔一日便入宫一趟,不仅给你调香,钻入小厨房替你做膳食,甚至还替你孝敬皇后,打点各宫人情往来”

岑妃听到这,呼吸微微一滞,略有几分心虚,只是很快她又找到了底气,“陛下,臣妾正是因她此前孝顺,遂给她留了三年时间,三年无子,必当纳妾,乃皇家规矩,陛下难道不为谦儿子嗣考虑吗?”

皇帝歪了歪身子,打量着她,并未回她,而是问道,“所以,岑妃今日前来,目的何在?”

岑妃收敛了情绪,伏低再拜,

“臣妾认为,赐下和离圣旨,再额外赏赐于她,以彰她救驾之功,也不委屈了她。其二,首辅之妹王笙姑娘性情贤淑,家世优渥,自小由王老太君教养长大,熟悉世家家谱,又与谦儿青梅竹马,才貌双全,可堪太子妃之任。”

“陛下,这几日臣妾召那王笙入宫,考量过她见识才学,当真是无可挑剔,那王笙就在殿外,陛下可瞧上一眼?”

“哦?”皇帝语调微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他总算明白沈妆儿为何要和离,朱谦在失去后方知珍惜,而岑妃呢,自始至终不曾瞧得起这个儿媳,沈妆儿日日讨好他们俩,依然没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再加上没能怀上孩子,令她心灰意冷,是以在他金口玉言下,破釜沉舟提了和离。

秋光明澈澈地照进来,映得皇帝眉眼呈现一片冷白色,眼尾压着,带着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