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啬夫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脸上有一道刀疤,左臂挂在身侧,很少摆动。一看就是老卒出身,众人顿时觉得亲切,彼此说话也就轻松自在。

邓范与他攀谈几句,知道他本为江陵守卒,上司是个叫张郊的都伯。因为数年前在据守江陵、苦斗江东的战事中落了残疾,手臂的骨骼碎裂,难于发力,于是不得不退伍。他也真有几分本事,先在江陵城外的一个亭里作了求盗,后来积功迁转,成了年俸百石的有秩之吏。

当年江东背盟突袭江陵,城中又出了叛徒,直接开门揖盗,那局面当真是险到极处。在那场大战中出生入死而受重伤的,真正是军中的好汉,谁也不敢轻视。

当下邓范看看自家同伴,转而向那啬夫道:“失,失敬。请足下来,与我同席,我们边,边吃边聊。”

儒生曰,食不语,寝不言。武人没那些规矩,当下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谈论些见闻、闲事,甚是快活。

啬夫又专门唤人取出了自家浸在深井里的瓜果,切开堆作一盘,浇了蜂蜜,请邓范等人享用。

其中有一种西域传入的胡瓜,青皮绿瓤,甚是多汁,较之交州所产的瓜果未必多么甘甜,却胜在口味新鲜有趣,深秋时大口咀嚼,颇觉爽脆。

正吃的兴高采烈,忽听外头锣声急响。

邓范脸色微变,与身边数人交换了个眼色,随即按刀起身:“怎,怎么回事?”

正好置丞从上面奔下来,大声嚷道:“有贼兵!贼兵来袭!关门!备战!”

听得置丞这般喊,好些驿丁全都跳起,各自奔去拿取弓刀。

邓范忙上二楼眺望,只见山道对策的林木动摇,隐约有人影穿行。

“这,这贼兵是什么来路?”

啬夫应道:“去岁我军大破曹军,斩俘无数,但也有许多曹兵退出了战场。往北逃亡的那些,都顺利与新野曹军大队汇合。而往西北面逃走的,正撞上汉中王廓取关中,这一来,他们前出无门,后退无路,那些不愿意投降的,都避入深山……前后快一年了,犹自作乱。”

又一人登上二楼,和声问道:“这些贼兵,数量很多么?”

“彼辈大都凶悍狡诈,常给我们添麻烦。但负责此段道路的郡尉多次带兵征缴,每次皆有斩获;他们有时下山掳掠,但却打不动我们的驿置。我估计,剩下在山里坚持的,数量已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