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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范自家清楚,若曹军守将龟缩不动,死死据守拒柳堰高处营垒,己方将士们绝没有反复拉锯进攻的力气。

邓范其实并没有想到,曹军会在这处很普通的堰堤布设这么多人手。如拒柳堰这样的人工水利设施,从新野到宛县,合计不下三五十处。其中某几处兼有交通要道的职能,多设守军倒也罢了,每一处都放上上千人马,那不得用三五万大军?

就算曹军再怎么兵多将广,在这些地方放三五万人,图什么?图这些部队的标识放在舆图上星星点点,很美么?

至少邓范想不出其中缘由。

于是他就不得不考虑:若己方攻势不顺利,待到己方士气再而衰,三而竭,营垒里的曹军将士一股杀出,该怎么应付?己方再怎么兵甲坚利,没有力气了,拿什么来作战?

任晖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多言,而是领着本部精锐稍稍拖后,摆明了是打算在万一之时,全力压住后阵。邓范对此心知肚明,他猜测,或许是雷将军对任晖有什么说法,要任晖放手给自己施展的机会。

邓范的决心既定,想到雷将军的厚待,斗志便愈发旺盛,他安排了诱敌、伏击、潜入、威吓等重重手段,就为了自家这一击必须顺利。

他压根没有考虑备用的计划。

要么就踏上建立赫赫功勋的道路,要么就当场败回,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当己方精干将士混在败兵队列中逃入营垒时,邓范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登上高坡时脚下发软,连打了好几个趔趄。

而邓范身后的几名亲兵眼看着自家校尉这般模样,他们的心情紧张也不下于邓范。只不过既然校尉决心已定,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此前曹军营中将士虽然稍稍鼓噪,但沿着土垣一线的人手布置未散,众人私下里交换眼色,都在考虑是不是要硬着头皮冲一次试试。谁知一旦后营喧嚷,整座营寨里的曹军士气霍然坍塌,一下子就崩溃了。

当营垒里的曹军副将孤身跃出的时候,那已经明摆是刻意求死。不用邓范发令,姜离一挥手,便将他射成了一个周身上下处处飙血的血葫芦。

而此人一死,营垒中曹军纷纷发喊。嘈杂声中依稀可以听到,有不少人咆哮着,试图继续战斗。但更多的人在喊:“快逃!快逃!”

也有人在喊:“莫要厮杀,我们投降了!”

邓范一时间没听清楚,回头想要问问姜离。待到看见姜离满脸喜色,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