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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费观头颅侧面流淌的血已经漫溢一地,还在不断扩散。血液将要沾到潘濬的双足时,潘濬明显地抖了抖,但他选择站在原地,任凭血泊将自己围绕。

越来越多的江东士卒突入城内,而城中将士仍在殊死抵抗,于是一队队江东士卒沿着这条登城马道上城,参与到一座座城台的争夺。

潘濬身边有扈从们警惕地遮护着。如果仔细看,可见他们每人都在右臂系了布巾作为标识,所以江东士卒也并不打扰。

潘濬盯着费观的尸体,慢吞吞地道:“宾伯,我实是迫于无奈。此举不是为了我自家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荆襄之地诸多士人的未来。还望你不要怪罪。”

这句话出口,扈从们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眼光。

潘濬注意到了,他也能理解。

这些人都是亲信扈从,可眼界有限。他们只知道当年我和麋芳的往来,知道我和江东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们不知道,我潘承明绝非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为此,更绝非乐于杀死同伴之人。

我本来没想杀费观,可费观偏偏要送上门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又能做什么选择?换作任何一人在此,哪里还有更好的选择?

正因为此举是无奈之举,才格外令人痛心。

正因为所杀的乃是才能出众的友人,这才格外令人嗟叹。

可外人如何能了解我的心酸痛楚?眼看自家的扈从,都把我当作了背主而卖友的叛徒。既如此,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此时一名劲服持剑的年轻人匆匆登上马道,看见费观的尸体以后,稍稍一愣,随即向潘濬颔首:“承明兄,唤我何事?”

此人乃南阳名士李肃,是潘濬此番谋划的重要助手之一。

李肃字伟恭,他少以才闻,善论议,臧否得中,甄奇录异,荐述后进,题目品藻,曲有条贯,众人以此服之。然而玄德公却认为李肃名过于实,多年来抑之于州府闲散从事之职。

李肃空负才学,却蹉跎岁月,常耻于居人之下,遂与潘濬通谋。

潘濬所聚集起的同伴,当然不止李肃一人,还有中郎将夏侯承、州从事史石幹、南郡尉曹周条等。而他们则又代表了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