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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幼年失母,阿耶又为了前程生计奔走忙碌,自来无人教她该要如何处理女儿心事。西园河洲被获准留下来之后,这位大王音容相貌便印在了她的心扉之内。

她心里并非没有女子生来本性的矜持,可是前次行出王邸前往魏国寺,骤一离开少王身边,心里的惶恐与悲伤较之最初逃离阿舅家门还要更甚。

那时候只是想着躲避这些为难她的恶人,可之后却又恐怕再也不能见这位待她和蔼、予她包容的大王。

如果就这样一离成永别,她觉得自己往后都会不开心,那种难受较之阿耶离开她还要更折磨人,毕竟阿耶是她的阿耶,离别总有再见。可大王只是善意帮了她一把的人,并没有责任永远包庇着她。

那日她见到大王身边的仆人在魏国寺后与人接头,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谋划什么,但既然是大王的吩咐,想必是有用吧。

之后她潜入那户人家游荡,想着这样或许有点用处。将要离开的时候却在那一户人家的围墙下见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明明怕黑怕得要死,却蹲在那里不肯离去。

当时她也无处可去,索性蹲在那里跟小姑娘聊了起来。小姑娘说话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的,唐灵舒是听了好久也没有听明白。

“三友是个好人,我盼他能长留下来陪我和阿母。可是旁人总笑话,我以为待他恶一些,旁人就会少笑话几句,可他却走了……阿母哭得凶,我也伤心得很,那些人总会骂的,三友不在他们也会骂,可我却没了一个待我好的人。他到走都不知,我是真的好亲他、呜呜……”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哭,一直哭到没了力气,唐灵舒就这么一直陪着她,看她抽噎着爬过墙洞返回魏国寺,嘴里还念叨着等那人再回来,她才不会往外躲,要骂得他不敢再走。

虽然不清楚小姑娘在悲伤什么,但那些哭诉唐灵舒都听在了心里,如果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没了一个待自己好的人,这的确是值得悲伤的事情。

那位郑阿姨说的怪话虽然总是让人羞涩难当,但也总算教会她该要怎样才能长久留下来。可是这位大王总是忙得很,让她无从去亲近,心里偶尔发狠,你不请我也来了,我要留、你也赶不走……

“想什么呢?”

一曲练完,李潼收起鼓槌,又见少女眼神迷离的站在这里,便走上前来。

少女娇躯一颤,视线这才有了焦点,脸颊上红霞晕染,颇有气势的往前迈了一步,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说道:“大王鼓声真好看!”

“娘子说话也动人。”

李潼闻言后哈哈一笑,抬手拔下这娘子发髻上的步摇发饰,并说道:“太妃不擅雕饰,选送这些发饰显老相。哪日阿姨伴娘子入市里,自择心好,整日待在宅中,也是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