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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怯春 韫枝 1974 字 2023-02-23

沈惊游也未穿那件雪氅,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乌发随意地披散在周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风流与不羁。

“柳大人让奴来给您送醒酒汤。”

无端的,她的耳根子很红。

沈蹊凤眸微挑,眼中含着思量。

见对方并未拒绝,兰芙蕖便端着盘子走上前。凑近些,她能够闻见男人身上的酒气,似乎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一遭,他身上的酒气很淡了,没有柳玄霜那般令她不适。

她将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从盘子里端出来,放到桌上。

又放置好了勺子,继而低眉退到一边。

刚刚走进来时,兰芙蕖便察觉到,沈蹊所宿的地方布置很简洁。一张床,一扇屏风,一面柜子,两张桌椅——一张是吃饭用的,另一张是写字抄卷宗时用的,除此以外,就剩些很典雅的装饰品。

若沈蹊不设防,用不了多大力气,她就能找到柳玄霜想要的东西。

她站在桌边沉思,一时间出了神,待反应过来时,沈惊游已经坐在桌子面前,一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这才想起来,为了制服赤锋,他的右手被青鞭所伤。

伤的是右手,自然也拿不起勺子了。兰芙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

“奴……给大人喂。”

她右手轻轻颤抖,将勺子送到沈蹊嘴边。

他的嘴唇很薄,很漂亮,她曾在无意在话本子里头看到过,薄唇之人,最是性凉薄情。

沈蹊嘴唇未动,一双眼凝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兰芙蕖很害怕跟他对视,她害怕被他看穿,更害怕被他看穿后,自己所剩无几的、单薄的尊严无处遁形。

她局促不安地站立着。

对方目光掠过汤勺,忽尔问了声:

“他想要你过来拿什么?”

兰芙蕖紧攥着汤勺,没说话。

她没说话,也没有狡辩。

不说话,就默认是受了柳玄霜的指使。对方要她带着这碗醒酒汤,来找他。

“卷宗,”他淡淡道,“还是我的命。”

兰芙蕖摇头道:“汤里没毒。”

闻言,男人扯唇笑了一下。

汤里确实没毒。

方才柳玄霜要她带着醒酒汤过来时,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她在庖厨里亲眼看着厨子将这碗汤做好,又亲手送了过来。

听了她的话,对方竟真的将那勺汤粥咽了下去。月色昏沉,屋内的灯火也不甚明晰,兰芙蕖微垂着眼,一勺一勺给他喂着,沈蹊端坐在那里,她喂了,他便安静地喝下。

月华无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处。

兰芙蕖脖颈上隐隐冒出些香汗。

二人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一碗汤喂完,她将勺子兜了底,静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阵怪异的沉默。

方才她喂汤时,沈惊游一直在看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月光太黯淡,衬得男人眼底一片光影恍惚。月色冰凉如水,他的面色也如水一般冰冷沉静。

正无声对峙着,院外突然传来一声。

“主子——”

沈蹊收回目光。

应槐进门时,就看见眼前这一幕暧昧的景象。

夜黑风高,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灯影摇曳……

应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兰芙蕖也往后退了退,反倒是沈蹊,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然自得地坐在桌前。

“查完了?”

“主子,属下都查完了,只是——”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兰芙蕖。

沈蹊轻瞟她一眼,平稳道:“无事,说。”

应槐压低声音:“确实有一部分账对不上,甚至还牵扯到了户部那边……”

沈蹊的手指搭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听了应槐的话,他又转过头来,重新凝望向在墙角站得端正的兰芙蕖。

又不是罚她站。

站得这么直做什么。

他敲了一下桌子,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