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觉得?
“你早说,我不出声也是行的。”
“……”
“行不行?”
“行。”
“我每天陪你禅定,你每天陪我看一会雪。”
“……”
“行不行?”
“行。”
就这样,日复一日。
那罗耶与伏?一同看了整个冬天的雪。
耆阇崛山很高很高,高如危台,放眼望去可一览群山。他们临崖而坐,有时候一天都可以不说话,安静地看山霭渺渺,雪覆万峦。
有一天,那罗耶来晚了。
伏?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用手遮着眼睛,听到那罗耶极轻的脚步声,才把手拿下来,道:“今天的雪下得好大,我忍着没看,等着你一起来看。”
那罗耶的肩身负雪,无声地坐到伏?身旁。
天地岑寂,云骨破碎。
从耆阇崛山往远看去,约莫能看到几百座山,皑皑满目,冬风从远方托来遗寒。
伏?已经看了一个冬天,还没有对这个地方看腻,每天都能发现些新的事物。
今天,伏?发现耆阇崛山的一块山阴之处,没有光,只有无尽的幽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个地方,道:“别的山都积了很厚的雪,怎么唯独这里没有雪?”
那罗耶闭目禅坐,并没有回答他。
伏?想起禅坐时不能扰他,噤了声,听着寒鸦的叫声,又腹诽,寒鸦不比我吵吗?
寒鸦叫得粗劣嘶哑,并不好听,伏?忽然问道:“那罗耶,你知不知道八音?”
他在人间偷懒儿闲逛的时候,听到过一段很好听的曲声,从一个僻静的柳树林里传来,那时他驻足听了很久,一直听到声音消逝,也不知那是什么器乐。
“知道。”
“有一种器乐,听起来是靠吹的,但没有骨笛那么嘹亮,反倒尤其低沉、缥缈、凄清,就像一个人在诉说衷肠,你可知那是什么?”
“箫。”
“箫?”伏?问道,“什么样,给我看看?”
那罗耶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掌心中多了一把竹箫,很长,远比骨笛长得多,色泽温润,上面凿了很多小孔。
伏?把那支箫拿起来,反复看了两眼,道:“原来就是它。”
他把箫送到唇边吹了吹,是记忆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