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天长下不知不觉被沈砚带歪了思路的阿萨辛与后来加入红衣教的阿拉木曲比如今可是女性之友,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八个月女童,都对他们喜欢得紧。听说连唐门唐老太太都专门订了一份阿萨辛主笔的女协专刊呢!

而丐帮在尹天赐的领导下自是欣欣向荣,后来更是和凌雪阁合作组成了情报网,不仅将眼线遍布了大唐河山,听姬别情说他们最近还打算向周边各国散布细作呢!

至于霸刀山庄如今也再次出世,毕竟随着苍云与天策的扩军,仅凭藏剑一家可供不起那么多高质量的兵甲!而说起藏剑——沈砚深吸了一口气,取下自己头上的帷帽,抬头望向不远处一如昔年的天泽楼,止步间一朵海棠缓缓飘落,沈砚抬手接住,只见花枝的断口处整齐至极,显然是被人以高超的剑技斩下的。

沈砚勾唇浅笑,轻柔的将花收入自己的怀中,声音中是旁人从未得见过的温柔:“我回来了。”他知道,他听得到。

不过,话音未落,又是几朵海棠花砸了下来,沈砚原本的那一点久别重逢后的近乡情怯瞬间化作了满腔无奈:“好好好,马上来,用得着拿花砸我吗?”足下轻点,人影已横掠而出,兔起鹘落之间人已来到了天泽楼前。

“你回来了。”虽已年近中年却风华更胜往昔的叶英望着沈砚,轻叹道:“你这一走便是三年,也当真舍得。”

沈砚自然知道叶英对他的怨言,当初他一声不吭就离开长歌远行,叶英的信件几乎如影随形,他每到一地都必然收到他问询的信件,如此一年直至他远及西域叶英才似方才明白他不会回信的决心,这才恢复了往日一月一封信的频率。但就算如此他也从未回过信,只每每让藏剑的信使带话回去——平安,勿念。

如今再见,沈砚也知自己的这位挚友恐怕早就想要打他了。但,沈·怂了吧唧·砚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当然舍不得,正因舍不得,才怕回了你的信便忍不住将自己也一同随信附来。”

叶英明知这人只是事到临头心虚想要讨好他,可听到这话却也不免心软,原本面上转出的冷硬再也挂不住了,不由长叹一声:“阿砚,你啊……此次回来,便不走了?”

“是啊,不走了。”沈砚避开叶英的目光,举目望向庭中的花树,呢喃道:“待我归去,此身三尺黄土,尽埋纯阳雪下,也算是一种轮回了。”

“既是黄土,自当归于黄土,我这天泽楼还留不住你吗?”叶英却少有的没有应承沈砚的要求。

沈砚也不由一愣,随即无奈苦笑:“你便不能当我去远游了吗?”

叶英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句:“不能。”

沈砚默然,叶英却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庭中花树:“自我出生起便知自己需承担起父亲的希望、承担起藏剑的兴衰、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但,我也会有任性的时候。阿砚,仅此一次,留下陪我,可好?”

沈砚抬眼望去正与叶英相对而视,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却偏偏说不出口:“可……”

似乎读懂了沈砚的犹疑,叶英轻笑道:“放心,我会好好的,你留下,正好监督我,可好?”

沈砚默然良久,始终举棋不定,但最后叶英几不可闻地一句话却是打破了他最后的防线:“阿砚,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啊。”

沈砚不由轻叹,旋即侧身轻拥叶英,低声喃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叶英笑着回抱他:“是,足矣。”

是以,沈砚便如此在藏剑住了下来,每日与叶英同出同进,便连夜间也时常或抵足而眠或秉灯夜谈。不过,这次便是最看不惯沈砚的叶晖也没有再说什么。

如此,匆匆半月,当叶英晨间起身时再也叫不醒身旁之人时,终是忍不住落了泪。叶英颤抖着执起那双依然温暖宛如常人的手将它们相叠放好,闭目轻道:“……走好。”

当年他们在扬州圆月下初会,如今在藏剑的初雪中,他亲手将那个从天而降的仙人埋葬在了庭前的花树下。叶英为沈砚整理好鬓边被风吹乱的银发,看他唇角带笑、姿势一丝不苟地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他取走他身旁的长剑,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在沈砚心口,轻声道:“阿砚……再见。”

言罢,随即转身离去:“封棺!”

乙亥年十一月,大唐国师纯阳真人归天,举国同哀。

有人说,他是因为逆天而行所以遭受天谴,故此身丧;也有人说,他本就是天上的仙人,不过是如今凡间的使命完成了,便回了天宫。但,无论旁人说些什么,叶英仍旧每日在天泽楼前抱剑观花,他只知道,他从未离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