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明露殿悄无声息多了具刚刚染病而亡的尸体,身形与扶桑有七、八分像,换上宫妃一贯的殓服,再用糊墙一般地厚粉覆面,远远望过去一眼,竟也教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毕竟,染疫病而亡的死者,旁人不会愿意仔细看,皇帝不会再有机会看到。
扶桑扮做低等内官,低眉颔首跟在任东昌身后,一行人以枢密院差事为由一路出内宫门,走安定门出宫,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竭尽全力才忍住没有流露出半分颤抖。
所幸守门的禁卫并未察觉任何异常,直到出了宫门站在熙攘的大街上,她松开手,才发现掌心竟都被掐出了丝丝血迹。
任东昌直领着她进一处偏僻小巷,里头有马车在等,到了近前,回过身看着她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称呼,话一出口先打了个磕绊。
“那个马车上有更换的衣裳,晏清说让你先走,此行往大宛国的路都安排妥帖了,待他从这里抽身,就会去寻你。”
此时并不是粘腻的时候,扶桑知道,拱手朝他道声谢,回首望一眼那困了她十年的禁庭,提步登上了马车。
马车穿行过热闹的街市,一路往西华门而去。
听着耳旁的红尘熙攘,扶桑略微安定下来,折断的羽翼伤口仿佛都正在悄然随着车辙远离宫城的轨迹而复苏。
但,终究还是有人,让一切戛然而止。
马车转过长椿街角,临近西华门时,忽地从车后鼓动起一阵来势汹汹地喧嚣,铁蹄踏在石板上震起一串沉闷急促的奔忙声,盔甲利刃逼近带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