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楠按着胃吐得惊天动地,祁娟装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得了,装得也太夸张了点,许之恒都走了。”卫楠一脸惨白:“姐姐……我真晕船……”“你还动真格了?!不早说。”祁娟沉下脸来,在旁边轻轻拍卫楠肩膀,“快吐快吐,吐完就好了。你倒是快点儿吐,吐半天也没见你吐出点料来啊?”祁娟刚说完,卫楠就嗷的一声吐出一口牛奶,还吐在她手上。祁娟的脸刷的一下变成猪肝色,良久之后才哼了一声:“叫你吐点料,你也不用这么听话吧,反应还这么快,也不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苏敏敏一脸温柔的笑容,“楠楠身体不舒服啊?晕船么?我这里有晕船药的。”说完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药片来,递给卫楠。“谢谢。”祁娟笑了笑,用沾着牛奶的手把药接了过来。船突然晃了晃,苏敏敏脸色也变了,趴在栏杆上陪着卫楠一起呕。祁娟笑得特温柔,那笑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敏敏啊,你怎么也吐了,不会是壮士了吧。”听到壮士那词,卫楠想笑又笑不出,一边按住胃部呕吐,一边忍着笑,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想当年自己带在书包里的小说,上自习的时候被无聊的许之恒翻出来看,看到“壮士”那词,许之恒的眉毛拧成个“川”字,冷着脸问:“什么叫——公子,你壮士了?”卫楠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盯着课本,一脸严肃地说:“在小说里面,壮士就是怀孕的意思。”

许之恒挑眉:“公子怎么会怀孕?”卫楠继续严肃地解释:“这篇小说的背景是架空的,也就是虚构的,别说公子可以生孩子,就是一竿子把地球翘了都没问题的。”因为卫楠神色很认真很严肃的缘故,许之恒居然信了,还继续往下看,看了半晌之后,把书扔了,抱怨一句:“无聊,生完一个又要生,比母猪还烦。”卫楠按着肚子使劲儿忍笑,结果许之恒来了句:“怎么了,胃疼?”脸上还带着关切的表情。弄得卫楠哭笑不得。如今却换成了苏敏敏,拿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微笑着冲祁娟道:“什么叫壮士?”

“怀孕的意思。”回答的是许之恒。场景换了,人换了,没换的,不过是台词苏敏敏故作羞涩的道:“什么怀孕啊,祁娟你开玩笑开太过分了啊。”然后又亲热地捶了一下祁娟的肩膀,那软绵绵的手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后面加了俩字——“讨厌~~”祁娟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包公。许之恒倒是一直没说话,冷冷地看着卫楠。卫楠别过头去不看他,继续趴在那呕。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熟悉的手,以及一瓶香草味的可乐。卫楠怔住。他什么都没说,只把可乐放在卫楠触手可及的位置,定定地拿着。修长的指节,稳稳的力度,依旧是记忆中的许之恒。手里拿的也依旧是最熟悉的饮料。那只手曾经温柔地抚过卫楠的发,曾经牵着卫楠十指相扣,在校园里一走就是一两个钟头。

曾经在炎热的夏天里,无数次为卫楠撑起一把伞。曾经把香草味的冰可乐握在手心里,捂热了,再拿给卫楠喝。“曾经”这个词不知是谁发明的,还真是够惨烈的。卫楠笑了起来,去接他手里的可乐,不经意间跟他手心相触——他指尖的温度,是刺骨的冰凉,凉到大夏天的都让人不禁打了个颤。虎口处有一块鲜明的疤,像是新添的伤痕,伤的不轻,初步判断是用刀类的工具砍伤的,触上去,如同平坦的地面上被雨水冲出的沟壑一般突兀。

“你的手……”“没事。”许之恒淡淡地说,把可乐塞给了卫楠,收回手去,自然地塞进口袋里。

“谢谢。”卫楠客气道。“不用。”冷漠又疏离的语气,接着,便是决然地转身,卫楠总觉得他的背影略显僵硬,在午后的阳光下拖出了大片的阴影。许之恒走到苏敏敏身边,轻轻环住她的肩,低声道:“你也晕船?”苏敏敏小鸟依人状靠进他怀里,嗯了一声,“我头有点晕。”许之恒淡淡道:“那回去休息吧。”说完便环着她的肩,从卫楠面前擦身而过。卫楠趴在栏杆上吐得更厉害了,脸色惨白如纸,手里攥着的可乐瓶子也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而变了形。良久之后,祁娟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大小姐,你今早吃了什么啊,吐成这样?”

卫楠气若游丝状:“牛奶,都被吐掉了……”祁娟白了她一眼:“就你这欠虐的体质,晕车晕船晕地铁,跟我说说,有什么你不晕的吧。”

“自行车我不晕。”祁娟长叹一声:“贱命啊。”然后又突然话锋一转:“早知道许之恒和苏敏敏要来,咱不来找晦气了,那两个人,全身都带着股发霉的味道。”祁娟骂人一直都这么狠毒,力求用最简短的句子狠狠刺入对方的心脏,一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