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皇甫长安没打招呼就推门走了进去,刹那间,便听到“哐当”一下,杯子被不小心打碎在地上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南宫重渊俊美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些许的慌张,虽然很快就被温柔的笑意所掩盖,但还是被皇甫长安捕捉在了眼底,连同那纸被他迅速藏入袖子里的文书。

微挑眉梢,皇甫长安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缓步走上前取出帕子要帮南宫重渊擦拭被方才打翻的茶水溅湿的手背。

“看什么这么认真,连推门这么一点儿小动静都会被惊到?”

“没什么……”南宫重渊浅笑着抬眸,一双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的思绪,见皇甫长安走上前来,也是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神情颇为漫不经心似的,随口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皇找你说了什么?”

皇甫长安也不揭穿他,哪怕她可以趁着他不注意从他袖子里把那封文书抢过来,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要让渊儿心甘情愿地把那纸文书给她看——

采草准则第三章第九条,不得使用暴力强行逼迫!

补充准则:霸王硬上弓除外!

“也没说什么,”收回爪子,皇甫长安抬了抬眼皮,用一种更漫不经心的口吻,从嘴皮子里缓缓吐了几个字,如实坦白,“就是陛下的身子越来越差,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驾崩了,所以想抓紧时间好好跟皇孙谈谈人生哲学,只可惜他说了半个时辰也没人理他,便放弃了……”

“……”听到这话,南宫重渊的面色蓦地一变,陡而萧肃了许多,口吻之中不无关切,却还是个孝顺的皇儿,“怎么会?父皇身上的病……你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真的起死回生?先前我不过是帮陛下清除了体内沉积已久的毒素,所以才让他的身体稍有起色,然而之前陛下服食的金丹太多了,早已五脏俱损身心俱累,说句不中听的,便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话音落下,南宫重渊的神色又黯然了几分,并没有马上接口,默了一阵,才又问了一句。

“大概……还有多少时日?”

“呵,”皇甫长安忽然挑起眉梢,于眼尾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么,就看你听不听我的话了。”

南宫重渊抬眸看向她,原本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一对上那两道略显轻佻的目光,便大致明白了几分,却是微抿薄唇,没有再继续追问。

见状,皇甫长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恼了。

“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上,顿时把南宫重渊吓了一跳,连挂在一边的鹦鹉都差点惊得从鸟架上摔下来,惊魂甫定地扑腾着翅膀,仿佛感觉到了皇甫长安的怒气一般,捏着嗓子喊。

“可怕!可怕!生气!生气!不听话!不听话——”

听到鸟叫,皇甫长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伸手抬起鸟架子,端到面前用金杆子逗了逗,端的是喜怒无常。

“渊儿你看,这只鸟倒是很懂事呢,害怕就是害怕,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某些人啊……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憋死了自己,气死了别人。”

南宫重渊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皇甫长安则继续笑眯眯地逗着鸟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和蔼,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相当恐怖,震得那倒霉的鹦鹉直愣愣地站在架子上,作呆若木鸡状!

“权力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不错,贺兰氏是你的母族,可你别忘了,你名字前的那两个字是南宫……我就想不通了,紫宸帝君是虐待你了还是怎么你了?你就不能让他老人家安心度个晚年吗?一把年纪了,还得为这个操心为那个劳心,不能坐下来抱抱孙子打打麻将,这生了一窝儿子还不如不生呢……”

看着皇甫长安撅着嘴巴跟鹦鹉斗气,一边说着,一边拿细杆子挑弄那只正襟危躺一动不动倒在鸟架上装死的鹦鹉,南宫重渊不由微微松懈了神态。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在皇甫长安面前,总是会让他觉得无所遁形……就像现在,即便她没有看着自己,他却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所以,再多的伪装在她面前也只是徒劳。

而他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皇甫长安的目的,却不是因为他看穿了她,而是这个女人的意图从来都是无遮无掩,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想让人装作没看见都难好吗!

“嗯?”见南宫重渊有所动摇,皇甫长安即便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走上去,用一种自以为是柔情蜜意、但实际上却是惊悚骇人的撒娇口吻,抬手挑起了太子殿下的下颚,“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可是孕妇欸,太子殿下是不是应该多迁就迁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