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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 琅邪·俨 869 字 2022-11-23

凌若忆为能够再次见到殷妃而喜,也为她终于不再疯癫而喜,却又因为自己即将离开,且很可能再不会回来而感到不舍。

带着那样的情感,凌若忆在久别之后又与殷妃说了许多,就好像是一个女儿依偎着自己的母亲,并诉说着自己游历时的经历那般。然而,不论有多么的不舍,离别终将到来。西域之战事已然紧迫,拓跋慎等人的行程也再拖不下去。

当天色已然就要到达拓跋慎与其属下约定好的时辰时,拓跋慎将手放到了凌若忆的肩上,令这个还在与殷妃说着那些仿佛永远都说不完的话语,浑然未觉时间已到的凌若忆猛然一怔。

殷妃显然是察觉到了拓跋慎此举的意义,更从凌若忆的眼中读到了那份显而易见的不舍,倒是尤为轻松的问道:“若忆,你可是就要离开了?”

“是的,殷妃娘娘,我就要和慎一起去到西域了。我会属于那儿。”

当凌若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殷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她曾想过当年冷宫里的那个小女孩会离开那儿,去到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却未曾想……属于她的那片天地会是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因而,她抬起脸来,显得极为认真的打量起了跟着凌若忆一起前来,却自始至终都未有说过一句话的拓跋慎。

未及殷妃开口,拓跋慎就向这位在冷宫中教会了凌若忆武功,更令得之后的那一系列事得以发生的殷妃介绍了自己。

“在下拓跋慎,生于赛尔廷,是将要娶若忆的人。”

拓跋慎未有掩饰的说出这一句,一举一动,一声一言,甚至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彩都令殷妃不禁赞许的点了点头。本以为殷妃还会不放心的对凌若忆叮咛一番,怎料她却是自顾自的再次转过身去,下起了那盘还未完的棋,好似眼中再看不到前来这僻静之处拜访的凌若忆及拓跋慎,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知是还未完全由当日的疯癫恢复到完全的清醒,亦或众人皆醉,唯她独醒。

看到殷妃俨然一副送客之态,凌若忆也再难去说些什么。然心中感慨颇深,便对着殷妃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若忆对殷妃娘娘颇为感激。若非殷妃娘娘,我可能无法在冷宫中自力更生。若非殷妃娘娘,我可能已在四年前命陨于北疆。若非殷妃娘娘……我不可能获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而,还请殷妃娘娘受下若忆这一拜。”

说完,凌若忆竟是在这凉亭之中对这位已近四十的武痴女子伏地一拜。听闻凌若忆所说之言,拓跋慎这位西域河中王竟是也郑重异常的对这位说不清是疯是醒的女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后与将凌若忆扶起,两人一道向这间宅院的大门走去。

怎料,当凌若忆辞别了殷妃的兄长,并打开门就要如此离去的时候,殷妃的声音竟是通过习武之人的内劲由内院传来。

“若忆,若是日后此人不再像今时今日这般待你,那就戒去执迷,切勿像你母妃那般,需知你无依无靠,则必无牵无绊,更无惧无畏。”

本以为临行前再得不到一句祝福,却在就要关上殷府大门的那一刻听到了如此发自肺腑的关切之言,一阵酸涩之感猝不及防的袭击了凌若忆的双眼,隐隐的痛感更是从喉咙处传来。然而笑意却是在脸上出现。她再次将脚跨入殷妃此刻的居所。双手鞠起,朗声对府内应答道:

“若忆谨遵殷妃娘娘教诲。”

说完这句,凌若忆再未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向着自己的坐骑飞雷走去。拓跋慎则再一次对着那间已然破败的宅院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似是想要送给刚刚说出了这番话的武痴女子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该送些什么好。

最后,他看了自己的马鞍一眼,从座下抽出一把西域式样的短剑,郑重其事的交到了来府门处为他们送行的殷将军手中。

“很感谢令妹为若忆所做的一切。我且知道她好武,便想将这把短剑赠予她,还望殷将军能够替我将它交到令妹的手上。”

说罢,拓跋慎只见凌若忆对着此时正在门口等着的蓝郁伸出了手,似乎是想与他依照北疆一带的风俗,击一次掌。似乎明白了什么的蓝郁在刹那的愣神后伸出了手,与凌若忆重重击掌。

那一次击掌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未出口的话语。那些话语注定了不会被说出,然与感谢有关的情绪似乎已能传达至蓝郁的心中。因为几乎在出生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且在当今圣上的身边长大,蓝郁固然会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要更为敏感。

在那一刻,蓝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而抬起头来看向凌若忆,这位令他找了四年,因而不能如此简简单单就忘却的大尧公主。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凌若忆的此次离开似乎是长久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归来的。因而,总是少言寡语的蓝郁皱着眉张了张口,似是要说些什么。可凌若忆却只是笑着,仿佛心中已放下了许多的用唇语对他说着:“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