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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不过是急怒攻心才晕了过去,不待大夫前来便自行醒了过来,见迟璟奕灰白着脸站在一边,满脸关切,迟老太爷颤巍巍的抬手,迟璟奕忙在罗汉床边儿跪下,握住了迟老太爷的手,道:“祖父!孙儿不孝。”

迟老太爷眼眶便红了,紧了紧迟璟奕的手,道:“不是祖父非要逼你,海家的亲事不能退啊,退了这门亲事,我迟家的生意便要退出北边,这十来年的付出便付诸流水了。奕哥儿,祖父不是心疼那两个银钱,可你莫忘记了你四叔父是怎么去的啊……如今你四婶娘还带着六岁的卓哥儿在祖宅熬日子,孤儿寡母便祖父祖母再照顾,日子也是苦多于甜,若是就这么放弃了北边的商道,你让祖父祖母死了有什么颜面去见你四叔,又有何颜面回去面对你守寡的四婶娘?奕哥儿,海大姑娘是个好的,下嫁我们迟家不委屈你,苏家的亲事……”

迟四老爷是老太爷和太夫人的幼子,七年前前往北方跑迟家的商道,结果遭遇了山匪,最后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好在留下了个遗腹子,四夫人一直守着孩子过日子,年纪轻轻便苍老的厉害。

迟四老爷对迟璟奕一向亲厚,迟四夫人性情柔婉,对迟璟奕也是极好的,卓哥儿也很黏迟璟奕,如今年迈的祖父躺在病床上,颤颤巍巍地红着眼眶说下这么一番话,迟璟奕便是铁石心肠也再说不出忤逆的话来,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对亲人心硬的人。

“爷爷,你莫说了,我都明白了,苏家的亲事……便罢了吧。”

迟璟奕的声音中满是疲惫,言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老太爷闻言长松一口气,紧了紧迟璟奕的手,却道:“是祖父对不住你。”

老人脸色苍白,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疼惜歉疚,素来精湛锐利的眼眸中也因泪光而浑浊不堪,面对这样的祖父迟璟奕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满心的沉重,意兴阑珊,勉强笑了下,安抚了迟老太爷两句,便道:“孙儿去瞧瞧大夫可曾来了。”

说着站起身来,却是头脑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

振威将军府中,唐氏在松鹤院用了午膳便告辞了,璎珞和苏景华却被太夫人留下来小住。

璎珞依旧住在王雪瑶的雪月院中,因上午和王雪瑶闹了些不快,璎珞便想着寻王雪瑶将话说个清楚,她寻了一方绣了一半的帕子,带了针黹筐正准备往王雪瑶的屋子去,谁知门帘被挑起,急而沉的脚步声绕过了屏风,却是王雪瑶一脸冰霜地率先进了璎珞的屋。

璎珞诧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出声,王雪瑶便冷着声音道:“方才承义哥哥送了信儿,说是迟府中,迟表哥从昨儿回到迟家便跑去跪了祠堂,到这会子还跪着,滴水未尽,就是为了求迟老太爷退了和海家的亲事。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回听说迟表哥忤逆长辈,他这样是为了谁,不用我提醒璎珞妹妹吧?”

见自己言罢,璎珞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言语,神情平静的很,王雪瑶怒从中来,道:“苏璎珞,算我错看你了!反正事情我告诉你了,该怎么样儿你自己斟酌吧!”

说罢,怒气腾腾的转身去了。

璎珞倒不是没反应,事实上她骤然听闻王雪瑶的话,心里也百般难受愧疚,只是她习惯了越是情绪震荡越不动声色,一时间还没表示什么,王雪瑶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望着垂下的帘子,璎珞叹了一声,想了片刻便起身带着妙哥去了太夫人处。

没过多久,太夫人便安排了马车,璎珞登上马车径自出了将军府,往迟家而去。她自然不会直接登门的,只到了离迟家不远的一家茶馆,这次出府太夫人派了个松鹤院的嬷嬷,刘嬷嬷跟着璎珞。

待下了马车,妙哥扶着戴了帷帽的璎珞进去茶楼,那刘嬷嬷却是悄然往迟家去了。

璎珞要了个雅间,进了屋便坐下来有些发怔的望着外头出神。她此刻约迟璟奕过来见上一面,并没有旁的意思,一来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其实心中清楚明白,迟家是不可能舍弃海家大姑娘而选择她的。

而迟璟奕根本就抵抗不了家族的安排,璎珞觉得本就是自己对不住迟璟奕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让迟璟奕和家人生出什么嫌隙来,与其等着迟璟奕坚持不住答应退亲,这个恶人还是由她来做好了。

再来,她和迟璟奕有缘无份,这桩亲事眼见不成了,璎珞也不想迟璟奕再惦念着自己,等着迟璟奕退亲,说不得迟璟奕会对她生出愧疚之心来,付出的感情便更难以收回。

璎珞想还是由她来退这个亲事的好,当日便是她亲口答应迟璟奕亲事的,如今还由她来终结它,长痛不如短痛,哪怕是伤透了迟璟奕的心,也好过让他对自己愧疚而继续沉溺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