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昆提良没有注意到,他得意地跟男人讲着他的发财秘诀:“赌骰子,只押单双,第一次下注一个金币,赢了就收手,如果你输了,也不要紧,再下注两个金币,如果这一次你赢了,那么你就赚一个,如果还是输了,下一次下注四个金币,又输了,再下注八个金币!每一次下注的数额都是前面的两倍。除非你的运气真的差到极点,否则连开四次单双,你总不会都输。你输的机会只有十六分之一,你懂数学么?你懂数学就会明白。十六分之一的输面,十六分之十五的赢面!”昆提良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像是已经看见了三十枚金币堆在自己面前。

“这样无论如何只能赚一枚金币,你无法翻倍赚钱,而且,需要无穷的赌注作为支撑,如果你运气不好一直输,最后没有赌注了,你就一无所有。”男人说。

昆提良挠了挠头,对方显然很清醒,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好吧,确实赚不多,不过我看你的钱袋已经很满,这样赌总能赢,玩玩消磨时间不好么?”

“消磨时间很好。”男人把一个沉重的钱袋放在昆提良面前,“你是个聪明的男孩,从现在开始我雇佣你为我赌博,薪酬是赢来的钱的一半。”

昆提良打开钱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钱袋里满满的塞着数百枚金币。这男人带着一笔堪称财富的钱来这个小小的地下赌场消磨时光?但他转瞬就兴奋地蹦了起来,猛地抓住钱袋,这是他一生都在期待的好运气,也是今天就是他扬眉吐气时来运转的时候!

“您不跟我一起去么?先生。”昆提良看着男人一动不动。

“不,我还想喝一些酒,记住,这种赌法绝对不能输,所以,如果你缺赌注就再来问我要。”男人啜饮这杯中血一样的液体。

【5】意外入局·

两个人一前一后闪进台伯河堤岸上的下水渠中,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上垂下的风貌遮住了他的脸。

落日在云中隐现。它露出云层的时候,融金般的光洒落在台伯河上,波光粼粼。它正和云层一起坠落,天快要黑了,河水哗哗地流淌。荷枪实弹的治安官们在河两侧的路上巡逻,他们已经这样巡视了几个小时之久,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一刻离开自己的位置。

水渠里,独自等待的人靠着湿润的墙壁,旁边就是一盏黑漆的铁皮壁灯,灯罩上的几块玻璃碎了,煤油的火光豆粒般大。他从斗篷里取出一只手卷的纸烟,在煤油灯上点着了,默默地吸着。烟卷燃烧的红点在风帽下闪灭,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生前迷恋烟草的孤魂。

背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两个穿黑氅的人大步走近。等待的人把烟卷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三个人一前两后,逆着水渠的流向去向更幽深的地方。他们走得沉默有节奏,像是深山里苦修的修士们走在去往山间教堂的路上。

水渠散发这骚臭味,水上的风有些冷。

“怎么回事?异端审判局知道我们今天会在这里做交易么?”刚才抽烟的人问。

“还不清楚,他们一直没有动静,只是封锁了东方区。”进来的两个人中,一个人回答。

“指挥的人是谁?”

“我们的人看见了晨雷,那么出动的应该是异端审判局副局长李斯特。”

“猩红的李斯特么?”抽烟的人幽幽地说。

“但是外面的情况非常不好,大人,我们最好尽快撤走,现在通行起来安全的道路只剩水渠了。但是台伯河的河面也封锁了,这等于把水渠的出口也封上了,我们来这里冒了很大的危险。”

“你们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少钱在东方区交割么?”抽烟的人说,“八千磅黄金,这笔钱足够买下一个中型城镇,这是我们整整一年无数信徒交付的十一税。如果这笔钱不能在今天交割完毕,我们的兄弟姐妹在未来一年内就没有钱用,支持我们的银行家门也会斥责我们失信,损失不可计算。必须交割完毕再离开,即便为这件事死人。”

“是的,大人!”报信的人急忙低头,“但是交割手续遇到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抽烟的人一惊。

“在石竹街的那个交易所,有个陌生人挤进来下注。”

“陌生人?”

“好像是个叫昆提良的孩子,十四岁,是东方区街面上的一个混混。”

“是异端审判局的探子?”

“不,看起来完全不可能。他只是想在赌桌上捞点钱,好像并不知道赌场是我们交割钱款的地方。他以为自己只是跟一帮赌徒在玩。”报信的人低声说,“我偷偷溜出来的时候他正在那里大呼小叫,但我们不敢动手,会惊动地面上的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