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到隆的人就是对家族有用的人,隆想怎么样?扶这个私生子上位么?莫非他还对那个女人旧情难忘?”

“隆那种疯子,旧情难忘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那孩子不过是他手里的武器而已。”

“是柄不可控的武器,炽天使骑士、战略者、熟悉这个国家的权力结构……但各位不要忘记,当年切除他母亲的脑白质,把她变成白痴是家族的决断,或者说,我们的决断。”

“那句东方格言怎么说的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孩子既然愿意效忠于隆,那么也不排除他愿意效忠于家族。为了已经变成白痴的母亲跟家族作对?以他的聪明程度该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那就见见他吧,他也成长到该被家族关注的程度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西泽尔。”

“那就派人去通知西泽尔,作为博尔吉亚家的后代,他被邀请参加下一次的家庭晚宴。”

第二十一节 家庭晚宴

清晨,女侍把带露水的浅绿色的玫瑰花放进大理石雕刻的花盆里,因为这是阿黛尔最喜欢的花,有了这盆花放在桌上她才会聚精会神地吃饭,没有花她就东张西望。

厨师在奶油浓汤里丢进翡冷翠郊外采摘的鲜蘑菇,这是琳琅夫人最喜欢的汤,她的固执更胜女儿,若是不喜欢的,她连碰都不碰。

至于这家的男主人,那位十二岁的年轻殿下,反倒是最好对付的,他只是需要高热量的食物,以应付一整天的大量消耗,什么味道他都无所谓。

何塞·托雷斯骑士监督了整个早餐的准备过程,在坎特伯雷堡,女侍们通常都称他为管家大人,尽管知道他是位拥有军籍的高阶骑士,因为他在坎特伯雷堡的角色委实跟管家没有任何区别——除掉从不离身的短枪和重剑。

这就是西泽尔一家如今的生活,有豪华住宅和管家厨师女侍,在翡冷翠是上等豪门才享受得起的。

只是家里太空旷,没有客人,甚至不太有声音。

西泽尔总是早出晚归,在十二岁的男孩跟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家中承担的责任是一样的。他不在的时候,琳琅夫人总是呆呆地坐在窗前,她背后巨大的客厅里,阿黛尔搂着她的玩具小熊飞跑,后面追着白衣的女仆们。

阿黛尔是这间空旷大宅里,唯一欢闹的精灵了。

西泽尔慢慢地喝着蘑菇浓汤,偶尔在阿黛尔的手背上拍几下,免得这小女孩偷偷伸手去抓那些带刺的玫瑰花。

小女孩像小猫那样冲哥哥龇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漂亮的爪子收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吃早餐。

阿黛尔如今已经八岁了,母亲那世所罕见的美这才开始渐渐出现在她的身上,偶尔她回首的瞬间,烟波流盼,一如记忆里那个繁樱般美丽的女人在风中回转,长发盈空。

这令西泽尔欣慰却也令他不安,他总觉得母亲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源于她那惊人的美貌,能让父亲那个铁腕的权力者沉迷的,应该就是她的美吧?如果她不是那么美,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而那个女人自己倒是对这一切都不再感觉到疼痛,她总是穿得很美很美,坐在窗前,从日出望到日落。有时候西泽尔回家得很晚,推开门母亲仍旧坐在窗前,银色的月光在她的裙裾前洒了一地。他过去拥抱母亲,亲吻她的额头,她既不抗拒也不回答,仍然望着长街的尽头,那是怀春的少女等待情郎的目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认不出她的孩子们,却仍在等待那个男人。离开了克里特岛之后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母亲却郁郁寡欢起来,因为她再也见不到那个能给她带来笑容的贝拉蒙老爷。而她真正等待的男人就住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教廷区的白色城墙里,一次都没有来坎特伯雷堡看望这个被他遗弃的家庭。

有时候西泽尔也会遗憾自己长得丝毫不像父亲,除了神情,如果他多少有那么点像父亲,母亲看到他的时候大概会露出笑容吧?可他又庆幸自己不像父亲,这样便能离父亲那一支更远些。

可他又固执地把那枚从父亲处得来的家徽戒指戴在了小指上,这荆棘玫瑰的戒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围的人他是个博尔吉亚,那个出疯子成名的博尔吉亚家族的一员。

他把刀叉放进盘子里,再把吃空的盘子微微推向前方,这个无声的动作在贵族家庭里代表吃完了,可以收拾餐具了。

坎特伯雷堡的女侍是最有眼色的那一类,立刻张开了悬挂着金色绶带的军装大氅,颇为沉重的肩章是银色的。在教皇一派势力的推动下,这个男孩的军衔只用三年就升到了少校,领章肩章都从铜质换成了银质,在可以遇见的未来,黄金徽章又会取代白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