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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心里就算怀了慈悲,大汗王们却不对我们怜悯!”铁由更急了,“派出去的斥候有回报说,这几日大汗王们寨子里都是磨刀的声音,全部的羊都杀了烤,开了酒窖没日没夜地喝酒,这是要动手啊!哥哥你……”

“她睡了么?”比莫干没有理睬弟弟,扭头去问旁边的小女奴。

“睡下了,睡前喝了一碗肉粥,现在大概已经睡着了。”

“你去那边伺候吧,这里不要别人进来。”

“是。”小女奴应了一声出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比莫干和铁由,比莫干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那三个伯父什么时候能集中全部的人马?”

“若是集齐他们手里的三帐骑兵和所有能上阵的奴隶,一共是七万人,大概还要五天功夫,但是若是只等三帐骑兵到齐就动手,最多不过三天!九王那边,虎豹骑在过山口的地方遭遇了暴风雪,带马还不如步行快,只怕还有七天的路程,大哥,现在没了外援,死活都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不能等了!”

“三天……”比莫干沉思着点了点头,“让我们的人保持戒备,等淳国的人来。”

“哥哥,这时候还等淳国的人?东陆人都是狐狸,那个洛子鄢怕是也不例外!”

帐篷外面忽然传来混乱的人声,刚刚出帐的小女奴又跑了回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比莫干皱着眉,“不是叫你去夫人那里伺候么?”

“有客人,东陆的客人来了!”

小女奴的话音没落,已经有人一把掀开了帘子,一个人影带着飞扬的雪花大步而入。掀帘子的是班扎烈,比莫干最心腹的伴当,他跟在东陆客人后面进帐,把小女奴赶了出去,转身把帐篷帘子紧紧地拉上了。

“洛兄弟!”比莫干上去抓住来客的小臂。

“这次为见大王子,拼掉了半条命!”洛子鄢甩头抖去风帽,一张脸透着生青,眉毛上被雪染得惨白。几年过去,他蓄了细细的胡须,因为嘴里呵出的热气融化了雪花,胡须上挂了几条细冰棱,看起来极其的狼狈。

他摔开比莫干的手,疾步走到火盆边坐下,从袖子里探出双手凑上去:“手指冻僵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坏死。”

比莫干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手指勾着伸不开,几乎畸形,必然是严寒中一直握着马缰的结果。

“光烤火没有用,手不想废就得忍痛掰开。”比莫干说。

“交给大王子了!”洛子鄢也干脆,立刻把一双手递过去。

“拿油来!”比莫干命令小女奴。

他手上搓了细润的羊油,拉着洛子鄢的手在火边烤。洛子鄢的手上完全没有温度,摸上去的质感倒像是石头,比莫干急速地搓动,让油慢慢渗透进去,皮肤表面也渐渐有了些温度。比莫干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慢慢捏住洛子鄢的一根手指,忽地用力抻直。洛?鄢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涨得血红,憋住了没有喊痛。疼痛减退,那根僵死的手指已经可以略微弯曲了。

“才好了一根指头,忍点痛,慢慢来。这些关节不松动开,你以后一辈子都是握马缰的姿势了。”比莫干说。

洛子鄢张嘴吐出舌头来:“大王子看看,我的舌头冻掉了么?”

比莫干不懂他这话的意思,看他的表情有点促狭的意思,皱了皱眉:“能说话当然没有。”

洛子鄢笑:“手指残了就残了吧。我是个说客,不是武士,握不得刀剑,留住舌头就可以随大王子征战了。”

“说客见过不少,洛兄弟这种不怕死的少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比莫干也笑。他颇喜欢这个淳国特使,和草原上常见的东陆行商不一样,这个洛子鄢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却有股子草原人的野气,好烈酒,说话大声,游说起人来眉飞色舞,眼睛雪亮。

洛子鄢的神色肃然起来:“我们从南望峡口登岸,一路北行,最初还只是细雪,走到半路,积雪已经没到马胸了,漫天漫地的白雪,辨不出路来。多亏带的是夜北马,果然是耐寒,又按照大王子所说,带着那匹死了小驹的老马,靠它才找到了台纳勒河的河道,顺着结冰的河面一路上行到北都城,所带的五十个人,只有十七个活下来。”

比莫干点头:“今年这场雪大得吓人,北都城和外面也好些日子没通消息了。不过若不是这场雪,北都城里怕还没这么平静。洛兄弟刚来大概还不知道,几个大汗王在金帐里和我翻了脸,发誓说若是父亲最后传位给我,就要带着自己的人口和牛羊离开北都城。不过如今大雪封路,他们也只能忍着。”

“忍着?”铁由哼了一声,“大汗王们哪里是忍着?人家夜夜在自己的帐篷里磨刀,等着来砍我们兄弟的头呢!洛先生您劝劝哥哥,他总也不行动,急得我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