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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容玉拉起他的右臂,绕到自己的右肩上,支撑起他大半的重量。玄襄想挣脱,低声道:“我还能走。”

容玉朝他微微一笑:“没事,你之前背了我这么久,我也该回报你一回。”

他气息急促:“我跟你不同,我什么都不会要求你……”

容玉有些不耐烦,真想下手打晕他,却还是忍住:“马上要下大雨了,这里太过危险,我们必须去前面的村子休息。乖,你要听话。”

这一程路走得艰难,玄襄确实也疲乏得很,只是硬生生撑住。幸而那村落不算太远,过不多久便到,他们此刻甚是形容狼狈,引人注目,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朝他们道:“两位是不是遇上附近的强盗响马了?前面不远有一伙强人,常抢劫过路人,就是连我们村子里的也不放过。”

容玉颔首道:“如夫人所言,我们的确是碰上了那货强盗,后又摔下山崖,幸得苍天庇佑,才保住性命。”

老人家看着她,露出几分笑容,她吐属清雅,容貌也清丽,能让人一见之下心生好感,她又看了看玄襄,叹气道:“这位小哥伤得这么重,经不起住折腾,来来来,你们到我家来歇一歇。”

容玉忙道:“多谢夫人,我二人感激不尽。”

玄襄犹疑地看着她,她之前便说前面会有村庄可以落脚,可是这地方她也不像曾经来过,又是如何得知。只是他知道容玉远比他通晓人世之道,便静默不语。

老太太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闲闲地同他们唠家常,有时候一句话问了两遍,容玉也耐心地回答了。

西南山区,家家户户都是竹楼,是防蛇虫之故。说话间,老太太已经将他们引到三座竹楼连接的地方:“这便是我家,家里人多,屋里难免有些杂乱,两位不要介意。”

容玉道:“老夫人言重了,能有一方落脚之处便已万幸。”

老太太把他们带上其中一座最小的竹楼,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这间是给客人准备的,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我会让孙女送药送饭过来。”她看了他们一眼,又问道:“看两位的模样,可是家中姐弟?”

容玉正要应是,却被玄襄抢了先:“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近傍晚时分,老太太的孙女果然来送药了,她穿着西南民族的服侍,头上挂着银质的抹额,捧着草药和纱布,一蹦一跳地来敲门。容玉正在帮玄襄清洗伤口,他的身上各种皮肉撕裂和齿痕,数都数不完,伤口大多是凝固了,却把里衣给黏上,撕开的时候又把伤口撕裂了一回。她下手的时候都甚是不忍。容玉是天生的施术者,本也看不上治愈之术,现下开始有点佩服九重天上那位缝伤口跟缝袍子似的凌华元君。

“姊姊,我叫彩云。”少女往里面探了探头,待看见里面人衣衫不整,瞬间红了脸,缩回头吐了吐舌头,“我先送些止血草来,听奶奶说里面的哥哥伤得很重吧?”

容玉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含笑道:“请你向老夫人转达谢意,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能做见面礼的,这个镯子——”她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放在彩云手中:“这个给你。”

彩云很少见玉镯,便开心地戴在手腕上,给她看:“姊姊你看,正好。”

送走彩云,容玉拿起止血草闻了闻,都放进药钵里,用药仵捣碎,敷在玄襄的伤口上,再用纱布包裹起来。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动作有些笨拙。玄襄倒是硬气得很,就算被撕开已经凝结的伤口,连眉都没皱一下。

容玉拿过他的衣衫,随手一抖,上面的血迹就尽数消失。但她仍然拿水浸湿了,挂在外面阴干。

她这个举动显然是多余的,玄襄不由皱眉:“你让我穿什么?”

“你的衣裳上血迹不少,若不晾出去,会有凡人生疑。”容玉在床边的竹编圆凳上坐下,“况且你也该躺着多多静养。”

她对凡人特别温柔,而邪神多半看不上凡人。凡人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浅薄脆弱的种族罢了。玄襄盯着她看了半晌,靠在床头,却因为牵动伤口而轻微地抽了一口气:“我渴了。”

容玉站起身倒了一杯水,转身递给他。玄襄没接。她就知道他是故意折腾她,便也不多说什么,坐在床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来,喝水。”

玄襄两三口便饮尽,嘴角还有些许水泽,他的相貌本来就极是俊秀,有那么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风情:“再倒一杯。”

容玉失笑,她为上神,倒是头一回有人敢毫不客气地指使她做这做那。只是他这样觉得这样好,她便也低眉顺目地顺从,反正最后她会消去他这段记忆。玄襄这回没让她喂,直接接过杯子把水喝完,看得出也的确是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