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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王世子没料到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儿,柳家人也能这般颠倒黑白,都惊住了。

怪不得都说柳家人不好惹,这柳崇哪里是不通文墨的粗人?

这根本就是巧舌如簧到极致!

但他也不是个蠢的。甭管这徐家什么样,当街乱杀人的名头他是死也不会任由柳崇扣他脑袋上的。更何况,这人本就是柳家护卫出手砍死的。

“柳将军,本世子也不与你辩驳这谁家先惊马之事。本世子但且问你,人是不是丧命于你柳家人之手?”

柳崇不可能认,自然是含糊:“事情都是先有因有后果。若非你先闹出的因,我柳家又如何会在不得已之下,出这等令人羞愧于人的果?”

“既然你这般说,那就是承认人是你柳家……”

“世子请慎言!”柳崇怒喝地制止,眯着眼强行说理道,“小女惯来是个胆怯之人。这出门做客好好儿的,突然惊马,那般凶险,我柳家家仆拔刀不过是想当街斩马,以此平息危局。那徐家夫人如何从街区冲到路中间来,全拜你你家马车驱赶所致。这一点,你是认的?”

“你放屁!”陵王世子被气得都顾不上修养,“柳姑娘言之凿凿,命护卫多砍几刀的话语还声声在耳,你竟也巧舌如簧辩驳得了?”

柳崇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僵,扭过头看向缩在他身后的柳月姗。

柳月姗自进来起,就不敢直面徐宴。此时被父亲不可思议的眼神一扫,顿时恼羞成怒:“我,我自然……”她注意到全屋子的人都在看她,立即将话咽回去喃喃道,“我自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陵王世子未免信口雌黄!”

陵王世子差点被柳月姗给噎得翻白眼。原先他还觉得这柳月姗虽性子不好,但委实生得绝美。此时只觉得此女便是顶着这幅皮囊也不堪入目。

“爹,当时兵荒马乱的,马儿乱跑,也看不清四周有人。”柳月姗小小地瞥了眼脸色已经铁青,用冷冽的视线锁定了角落里争执不休的几人的徐宴,心里苦的跟喝了苦胆汁儿似的。早知会出这样的纰漏,当初她就不该贪图一时之气跑出来。

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柳月姗这时候却聪明了:“情急之下女儿只顾着哭喊,如何知晓外头人做了什么?等马儿被制住,女儿下来还站不稳看不清。若非是有人报案,女儿都不知外头出了伤人命的事情……”

“你这女子,满口谎话!”陵王世子还要再辩,字字句句在捅穿。

柳家不敢示弱,红口白牙的泼脏水。

两家人争来吵去,最后只能作意外来处置。

柳家担了伤人性命的罪责,柳崇为表诚意,直接将砍死丸子的那个护卫以及护卫的一家子推出来,叫徐宴亲自料理。陵王世子惊马之事有过,也将当日赶马的马夫以及马夫一家子赔给徐宴,让他处置。

徐宴抱着丸子在停尸房一言不发,直到人散,他才亲自抱着丸子回了徐家。

晃动的马车里,徐宴的一双眼睛森冽如利刃。

徐家没有长辈亲族,丸子的葬礼也只有相交的好友前来吊唁。徐乘风倒是随李易夫妇紧赶慢赶地往京城赶,却在抵达京城的一日,只有徐家的管家去接。徐宴一个人,抱着小五在丸子的坟头坐了一天一夜。

徐乘风最终没能赶上母亲的葬礼,疼爱他的父亲也好似换了个人。

在这之后,徐宴确实换了个人。身上沉静平和的气度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像是所有的柔情一瞬间死去一般,他冷冽得不像个有鲜活气儿的人。反倒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在处理事情上他锋芒毕露,似是要刀刀见血。

因着这份锋利,徐宴爬升的速度快得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且不说当今在察觉徐宴这番变化后欣慰非常,对他委以重任;就说无时无刻直面徐宴这种锋芒的柳崇和陵王,只觉得坐立难安。

柳崇到最后,到底没敢提出将女儿赔给徐宴这种话。他确实不要脸皮,但却怕徐宴在听到这话后会多想,将那童养媳的死赖在柳家的头上。

不过柳崇歇了这心思,却抵挡不住命中注定的缘分。

在徐宴妻子去世两年的中秋,柳月姗不知怎地入了当今太后的眼。太后见她痴恋徐宴,徐家又没个女主子,家中只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幼子。于是在第二年中秋替两人赐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柳月姗喜不自禁。

徐宴跪在地上许久没说话,低垂的脸上闪过浓烈的恶意之后,他闷声不吭地接旨了。

即便是接旨,也以妻孝在身,守三年押后。太后虽心疼柳月姗花期一拖再拖,但也感动于徐宴的情深。三年并非是等不得的,自然就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