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你用枪?(5K)

返回路上,大半所走的水路都途径下邳境内。

三四千人浩浩荡荡,所乘船只亦绝非少数,动静本难隐藏,也亏得恰逢袁术军和刘备军激战正酣,两军无论敌我,即便发觉了一股陌生的部曲, 最多也不过是提高戒备,倒也没有一方生出阻拦之意。

而过了下邳郡内最南面的取虑城后,天军改走陆路,没过多久,便正式进入了彭城国境。

相比前面沿途所见,回到自家地盘后, 无论王政还是麾下部曲,欣喜之余,亦有耳目一新之感。

要知若论繁华, 除去东海郡外,徐州各郡其实相差不大,而彭城和下邳在人口上亦差相仿佛。

只不过上一次王政攻彭城时,彭城刚经历兖州兵殛不久,自比下邳民生凋敝许多,百姓或死或逃,一路所见村落大多空无一人,良田亦大半荒芜,而如今

却是反过来了。

如今的彭城国,在张昭和徐方协力治理下,又是劝农又是轻赋,之前随王政一路东奔的青州人里,不少或主动或被动地被迁移至此, 加上那些之前逃离又重新返回故土的彭城人,便导致这一次沿途已能看见不少新形成的聚居地。

当然,因为聚居未久, 加上地方官员本就不多之,管理上天军官方无暇顾及, 于是王政所见的民生,便是在这片缓复元气的土地上,休养生息的不仅有百姓,偶尔还有不少野兽出没。

双方相安无事,自得其乐,倒颇得万物在夏光中竞相自由感觉。

突然冒出一支大军,对村民们带来的自然是恐慌和害怕,第一反应大抵是紧闭门户,不过随着“这是天公将军的军队”的消息传开,倒是让不少人立刻放下了心。

这段时间以来,王政的下属在彭城的表现算是颇得人心,对这位名义上的主君,即便不认识,但心理上已默认受其统治,更隐隐觉得这位同样草芥出身的天公将军,似乎对百姓的态度还不错。

当然,即便如此,成年人们总还有些畏缩,不过一些顽皮的孩童却不再害怕。

尤其当王政命令大部分人驻扎村外, 只带一些亲卫进入时, 便有不少孩子们在远处偷偷看着,更由胆大地直接吊在队伍后面,窃窃私语。

这般天真无邪的场景,令一路以来有些拘束,甚至战战兢兢的步宛儿,难得露出了笑颜。

而王政,更多的则是感慨。

历代上位者常有视百姓为草芥,某种程度上,其实不完全是贬义。

天朝人作为农耕民族的特征,也恰其是在这些黔首上展露最多,尤其是坚韧性和生命力。

他们就如原野上的杂草,即使天灾如焰,将这些草芥烧成一片灰烬,兵戈如刀,将草原都一举荡平,可只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土壤,四季轮换之后,待来年春暖,这些野草便会再一次野蛮生长,漫山遍野都是。

尤其是这些孩子们

作为新一代的种子,按常理论,即便尚未亲眼目睹,他们大抵也会被长辈们耳提面命地讲过战争的残酷,军队的可怕。

可只要未曾亲身经历,放在他们的眼里,王政和那些骑着马的兵卒们,似乎并不具有危险,反而更像是一道未曾见过的风景。

而那些武器,盔甲所泛出的冷光,更是极具吸引力的虹彩。

当然,或许过上十几年

不,或许只要过上几年

这些孩子们可能就会和先辈们一样,再看到这类骑着马的人时,第一时间产生的不再是好奇,而是恐惧。

当然王政自嘲地笑笑,他们更大可能或许会在自己的影响下,也会骑上马,拿着武器,去为他进行杀戮吧。

吕县位于彭城之东面,夹山傍河而建。

若说彭城是徐州的门户,那在徐州连为一体时,吕县便是下邳等郡到彭城的要道咽喉。

而在如今徐州同时存在三方势力时,它又成了一把锁住彭城大门的巨锁。

因此,既到了此城附近,稍做思忖,王政下令大军直接在村庄附近休整,问明村长道路,便带了百名天诛营向着吕县驰去。

当地县君新任不久,正是琅琊颜氏的子弟,虽年纪不大出身旁系,不过从乡民地口中,王政也听出评价尚可,据说其做事也算是认真勤勉。

实地考察之后,又看了下城内,虽还不算繁华,但各方严整,人民安居,王政还算满意,对那颜县君温言勉励了几句后,直接拒绝了宴席,只是在城内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带着大军重又出发。

过了吕县,离彭城已是百里通衢,加上天军回家之心人人热切,这一路走的很快。

而骑马走在最前的王政,心情也渐渐轻松下来,甚至有闲情雅致偶尔撩开车帘,和里面的步宛儿攀谈几句。

这等距离都没看到什么不妥,证明目前的彭城,应还没发生战事,既如此,他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这般又行了一日,快日暮时,正安排大军安营时,前面忽然喧哗起来,待探路的三阶骑兵返回时,王政侧目问道:“怎么了?”

“将军。”那哨骑道:“前面便是云龙山了。”

哦?那离彭城最多也不过十几二十里路了啊。

王政伸长脖子眺目远望,果然,便能看到远处一个山尖在云雾里半隐半透,隐隐可见青山巍峨。

“果然是云龙山,”王政心中欣喜,哈哈一笑:“咱们回来了啊。”

“是啊将军。”那哨骑亦满脸堆笑地叫道:“咱们回来了!”

这时,身后的车内也传来一声娇呼。

王政回头一看,却见步宛儿亦张大了嘴,盯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尖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