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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771 字 2022-11-11

王命法度威严如何,翟慈不能尽数领会,但他能够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这个王景略必然是希望能够通过他达成什么意图,因此才屡作高论说服。正如他希望通过怂恿,鼓动弘武军将乡仇游氏列作攻杀目标,以让他家于乡境独大。

行台态度可信不可信根本不重要,那是一个坐拥雄兵数十万、领土广及数千里的庞然大物,他们这里讨论行台态度如何,就跟讨论天意如何没有区别。不要说行台,甚至就连近畔的弘武军,他们都影响不了。

真正值得咂摸的是这个王猛的态度,正如其人所言,他们这区区数千乡曲,根本不在天中那位沈大将军目中,真正重视他们的还是这个王猛。无论其人意图何在,只要还想借重他们乡徒成事,在达成目的之前,肯定会对他们尽力保全,不让他们被弘武军列作清扫的对象。

所以王猛入境以来,无论是此前的羞辱还是入坞之后的冷落,都是针对王猛个人的试探。包括日间提及攻打游氏,也是希望借此稍作试探其人对弘武军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没想到王猛抛出一番让他们狐疑不定的言论。

“无论王景略其人是否可信,弘武军王师精勇却是无可置疑。大荔城刘王拥众虽多,竟然任由那位萧将军安然过境而不敢攻,一旦刀锋指向乡野,远非我等乡徒能敌。无论来日关中何人为主,目下实在不宜交恶。”

讲到这里,翟慈蓦地叹息一声:“至于那位王景略所言修整县治,歹念未露之前也都权且由他。乡境大厄,无非大军催压,杀生无算,他区区一人薄力,纵然为害也是有限,钱粮无存,人力瘠薄,他又能夺我多少?若真贪婪残暴,一如贼胡,届时再搏杀争命未晚!”

“至于你等儿郎,我不管你等对他何等看法,也都不要显出厌恶姿态,随问请教,若能得于长进,那是各自受惠。真能窥破其人险恶心迹,再来自夸守乡警恶之功!”

到最后,翟慈又望向翟虎等一众年轻人,厉声训告道。

年轻人们虽然心内仍有不忿,但却不敢当面忤逆亲长意愿,只能躬身受训。

总之,暂且不论实际心意如何,作为下邽县令的翟慈总算是表态支持县治的实际创建,当然这支持也仅仅只是体现于口头上的表态,落实在实际上的则微乎其微。

王猛对此也不以为意,仍是按部就班提出自己的设想。

战乱经年,下邽县城早已荡然无存,首先要做的自然是选择一个县署所在。关于这一点倒也没有什么选择,翟慈难得大度的挥手划定坞壁外郭一片区域作为县署所在。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只是将此当作一场笑话来看,乡土荒治经年,想要重新建立起统序谈何容易。

然而王猛受命之后却是非常重视,索性直接搬入这所谓县署居住。而所谓县署,也仅仅只是几所杂错分布的院舍而已,翟慈甚至没有分配人力进行修缮。

没有役力可用,王猛便亲自动手,并其身边十几名卒众,用了几天的时间,架起一圈篱墙将这县署圈禁起来,并且明高坞壁人众不可随意出入。然而就在规令公布的第一天时间里,犯禁者便达十数人众,甚至不乏顽童直接钻过篱墙缝隙,在里面跑动甚至便溺,内外哄笑声不止。

王猛对此也并不使人驱赶,只是将犯禁者俱都画影抄录,呈送翟慈面前禀告:“署治草成,规令在行,家奴犯禁,公刑亦或私法,恭请明府自度。”

翟慈初时尚是不以为意,但见王猛一脸认真状,也是略感几分汗颜:“乡户粗俗卑鄙,久来散漫,让景略见笑了。稍后我必再遣人训告,不许这些恶胚再为此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