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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732 字 2022-11-11

沈哲子今日所赴之邀乃是尚书左丞孔坦之子孔混的宴请,与会者也多为吴中在都内为官者的子弟。吴兴和会稽早先有各家组织乡勇到达京畿之外,要接应这些乡人子弟归乡,今次聚会,一为征询众人意见,二来也是彼此告别。

在这一众人当中,孔混年纪并不甚大,未及而立之年,但却作为了主持人。其家本为会稽高门,如今其父又为尚书高官,叔祖孔愉官任侍中,无疑他家对台中风向并时局的判断更能让人信服。

因而众人在席中都在询问孔混的看法,孔混却是不乏悲观,感叹道:“家父曾言,贼势不弱,台城或将不宁。诸位若能离都,宜当早离,若一时不便,也要闭门家中,不要戎装而行于市。”

听到这话,众人视线便忍不住转到孔混旁边的沈哲子那里。沈哲子今天恰穿了一身软甲戎装出门,这是因为凌晨时有小股乱民冲击南苑,沈哲子率领家兵击退,未及归家换装,便来赴邀。

孔混只是转述父亲之语,倒非针对沈哲子,一俟察觉不妥,连忙转身致歉。沈哲子摆摆手,表示不妨事。

老实说,不独对中书没有信心,沈哲子对台中那些大佬们信心都不甚大。倒不是说这些人尽皆庸碌,没有智者,只是各自都有一盘算计,心思太多,怎么可能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平叛策略。

比如说孔混的父亲孔坦,尚书左丞已经是仅次于尚书令和左右仆射的高官,在这样的局势下,无论心中作何想,维稳局势乃是不容推却的责任。此公嘴上却没个把门的,屡番进策不被采纳,大概是心内颇存怨念,甚至直接与人言贼势之大,必破台城。

如今苏峻虽然已经起事,但在大掠姑孰之后,却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可见其心内也存迟疑,仍在观望各方反应,对于前途并没有太笃定的判断。结果孔坦这老兄对苏峻的信心竟比苏峻本人还要足,这也真是搞笑了。此一类话语在时下道出,与其说是什么对时局精准判断,不如说是对中书的抱怨。

心中虽作此想,沈哲子却并不急于发表看法。会稽孔氏与他家关系虽然不如其他几家紧密融洽,但如今彼此间氛围也不错,他也没必要言辞顶撞去得罪人。

“是了,维周近来可有离都的打算?”

孔混的态度可以说是代表台中的看法,众人再询问沈哲子,则是想听一听方镇的判断。

沈哲子听到这问题,沉吟少许后笑语道:“我等多为白身,即便任事也多郎佐清职,非台中显贵,非统兵宿将,国事未可妄论。退思谋身,各择安处即可。至于我,终究要向苑中请诏,才可决定去留。”

言下之意,他也是赞同众人归乡。要走赶紧走,别再留在都中说三道四搅动人心不安。

正说话间,沈哲子看到任球立于厅外对他打着手势,便告罪一声行出门去,待听到任球禀告府内情形,脸色顿时一沉。略一沉吟后,他又返回厅中说道:“家中突然有事要告辞先行一步,诸位若要离都,宜当及早作决。曲阿多备舟车,可供乡人取用。”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起身相送。

出门后,沈哲子翻身上马,而后便率领郭诵、刘猛等人疾行而去。如今都中戒严,严禁闲杂人等在城内纵马而驰。为了便于行事,沈哲子在护军府活动了一个城南门侯的职位,交给刘长挂衔,自己并一众部曲,反倒成了刘长的私募编外属员。当然这只是一层遮掩,不至于在时下这个氛围中被人攻讦明目张胆的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