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所以出事当晚,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太后却反倒睡了个好觉。

她知道萧琅与施清如都落了水,生死未卜之事,已是次日的午后了,却是来不及难过生气担心,便又接到了好消息,韩征已带人找到了二人,很快便能把人带回大相国寺了。

自然难过与担心也立时烟消云散,都化作了生气与恨铁不成钢。

但哪怕到了那时候,太后依然没打算立时插手此事,而是仍想看看福宁长公主与萧琅到底要怎么做,想看看母子两个的格局到底如何,到底担不担得起事,反正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还有她在,事情再坏也不会比萧琅生死未卜,极有可能回不来之时更坏了!

可谁曾想福宁长公主与萧琅不想着怎么去解决事情,反而母子两个先斗了个热火朝天,一个就忽然便猪油蒙了心,只知道情情爱爱,伤chūn悲秋,一个则只知道心疼儿子生儿子的气,连能屈能伸的道理都不知道。

太后当时已气得不得了了,适逢丹阳郡主又哭着求到了她面前,希望她能劝一劝福宁长公主,别再执迷不悟,错了就是错了,就该反省悔过,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太后同时还收到消息,韩征已安排了人,打算近日参奏福宁长公主和萧琅,也就是遇上了更紧急的军国大事,他才暂时把此事搁置了,但参奏母子二人的折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呈到御前?

太后这下是不出手也只能出手了,她不能让女儿尤其是外孙的名声有一点污点,不然他将来胜算又会因此小上一分。

这才会有了今日她忽然传召施清如,且大手笔封了她为县主这一出,只要苦主本人都不计较了,韩征自然十有八九也不会再计较。

舍不下面子,那就拿重利来砸,只要利益好处给够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解决不了只能说明给的好处还不够而已。

事实不也证明了她的观点,一个县主砸出去,再稍稍言语恐吓几句,事情不就解决了?

也值当一个个的当做天大的事!

段嬷嬷一辈子无儿无女,说句僭越的话儿,在她心里,福宁长公主既是太后的女儿,便也是她的女儿,自然萧琅与丹阳郡主也是她的孙子孙女了。

虽知道太后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就嘴上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为福宁长公主和萧琅说起好话儿来,“太后娘娘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长公主和大公子郡主得多心疼?奴婢跟了您几十年,要奴婢说,您的这几个儿孙,皇上自不必说,‘以天下养之’的孝顺您,长公主亦是对您一片孝心,连大公子与郡主也是一样,心里不知道多尊敬孝顺您,便是要割肉入药,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就这样您还说自己是作了孽,才会摊上这样气人的儿孙,您的儿孙都气人了,这天下只怕也找不到不气人的儿孙了。”

太后让段嬷嬷这么一说,脸上不自觉好看了几分,冷哼道:“你就哄哀家开心吧!一个个的要真省心,也不会让哀家一把年纪了,还得操不完的心了,本来哀家早说过余生只静修礼佛,再不管这些琐事了的,偏老天爷不开眼……哎……”

段嬷嬷低声道:“可不是老天爷不开眼么,皇上可是天子,老天爷却偏待自己的儿子这般残忍,若不然,您老人家早就该真正颐养天年了。”

太后咬牙道:“所以让哀家怎能甘心将我们母子这好容易才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哀家当年可是连骨肉至亲那么几十口子人,那么几十条活生生的性命,都一并赔上了!哀家的儿子更是至今都膝下空虚,这辈子已是注定断子绝孙……”

说到这里,声音越发的怨怼,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哀家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价,承受了那样巨大的报应,岂能白为他人做嫁衣?琅儿必须是太子,将来的新帝也必须是他,他身上一样流着宇文家的血,再改了姓,传承的一样是宇文家的江山社稷,是宇文家的香火传承,怎么就不能当太子了!”

段嬷嬷见太后情绪激动,忙斟了一杯茶奉给她。

见太后喝了两口茶,手却仍直发抖,根本平复不了情绪,只得小声劝道:“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太后娘娘又乱说了,当年舅爷们遭的是天灾,谁事先能预料得到?要是预料得到,也就不会发生了,所以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您非要说成是报应,当年遭灾罹难的人数以万计,家破人散的更是数不胜数,难道也都是报应吗?您就别再作茧自缚了。”

太后的声音似哭又似笑,“好,就算如你所说,当年的水灾只是意外,不是报应,那皇帝至今膝下犹空之事呢,也是意外么?他可都已是不惑之年了!皇室宗室里那么多男子,个个儿都儿女双全,连老二那个病秧子,当年体弱多病成那样,尚且留下了一女才去的,偏皇帝却至今……所以不是报应,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