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施清如想象得到常太医的生气,可她宁愿师父生气,也不愿他陪着自己一道去冒险,希望师父气一会儿后,就能消气吧。

她一路无话的随着顾公公到了仁寿殿,见到了太后和福宁长公主。

太后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有气无力的道:“前些日子不下雨时,腿好歹能比下雨时好受些,这两日却是大好的天儿,也痛得厉害,哀家真是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你今日若能替哀家减缓痛苦,你要什么,哀家便给你什么!”

福宁长公主则道:“你要的温泉本宫日日都有打发人打早去小汤山取回来,其他要用的药材器具之类,也都准备妥了,你便尽快给母后施针吧,只要你能让母后舒坦些,母后赏你是母后的,本宫格外还有重赏!”

施清如忙应了“是”,请太后的贴身嬷嬷和宫女们帮忙,把太后挪到了内殿去,又让她们点了十数盏灯,把本就明亮的房间照得越发的透亮后,才自药箱里把银针盒取出来,把所有的银针一字排开,凝神给太后施起针来。

太后上了年纪的人,纵保养得再jīng细得宜,身上的肉也早松弛下坠了,要jīng准的一针下去就直接扎准xué位,实在不容易,何况施清如表面再镇定,心里却多少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怕把太后扎痛了,更怕……失败。

于是第一针便没能扎好,反而让太后痛得“哎哟——”了一声。

帐外的福宁长公主立时冲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你怎么回事儿,让太后痛成这样,到底会不会施针?母后,您是不是痛得很厉害……”

施清如忙认错:“都是臣一时失了准头,还请长公主恕罪。”

倒是正趴着的太后道:“福宁,你别吓人小姑娘,她给哀家施针本就紧张,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再这样一吓她,她不得更紧张了?你还是出去吧,哀家没事儿。”

跟着进来的丹阳郡主也道:“是啊母亲,您别再给清……施医官压力了,外祖母乃全大周最尊贵的人,容不得半点差池,换了谁能不紧张的?别人紧张使得,大夫却使不得,在大夫眼里,也不该有尊卑之分,就该一视同仁,当所有病人,都是一样的才对,您这样吓得施医官越发的紧张,到头来受罪的不还是皇祖母吗?您就随我出去,喝一杯茶,过会儿自然什么都好了。”

好说歹说把福宁长公主给拉了出去,走出两步后,还不忘回头冲施清如点了点头,以眼神告诉她无论如何,还有她在后,才与福宁长公主一道出了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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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开始打翻醋坛子了,坛子都打翻了,缸子还远吗?

第一百一八章 凶险

施清如接收到丹阳郡主临走前那个安抚的眼神,又因福宁长公主终于不在里边儿了,呼吸总算稍稍顺畅了一点儿,手心却已被汗湿了。

这才真正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她已经回不了头,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要说心里丝毫都不后悔自己的轻率与冲动,自是不可能,要说真丝毫都不怕万一结果不好,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也不可能。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比谁都更清楚死究竟有多可怕,活着又究竟有多好。

尤其她还没有报答督主的恩情,没有帮他分忧解难,没有亲眼看到他实现自己的大志,更有许多想说的话,没有与他说清……要是今日她真就这么死了,倒比前世还冤,还遗憾了。

可选择是自己做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惟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尽可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了!

施清如想到这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后,方睁开眼睛,再次取了银针在手,要为太后重新扎针。

太后却忽然开了口,“好孩子,你不必紧张,就算你治不好哀家,甚至让哀家比如今更痛苦,哀家也不会怪你,毕竟你至少还敢尝试,还敢博一把,太医院其他太医却是连敢都不敢,全部齐齐长了一条舌头,就怕惹火烧身。只冲这一点,哀家便不会治你的罪,至于能不能治好,还得看天命肯不肯佑哀家,若天命肯佑哀家,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哀家已经活了六十几年,也享尽人间富贵,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施清如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方道:“太后娘娘,臣、臣的确有些紧张,但太医院其他人也并不是怕惹火烧身,他们只是、只是……”

太后打断了她的结结巴巴,“你不必替其他人开脱,哀家在这宫里待了四十几年了,什么不知道,什么能瞒得过哀家的?但哀家也知道怪不得那些太医,都有家有口的,一个不慎,便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谁敢轻易冒险呢?既都不敢,便只能不约而同说一样的说辞了,横竖哀家这病也不致命,只是让哀家痛苦而已。偏太医还跟其他臣工不一样,不能威bī,越威bī他们便越紧张,指不定还会怀恨在心,那就真是要出人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