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问题是,这丫头是施姑娘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最知道施姑娘心意的,那谁知道施姑娘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小杜子想到这一点,越发恨不能冲进屋去了。

他得赶在施姑娘开口之前,把她的话都堵回去,将那“就怕万一”的可能性给扼杀在摇篮里才是!

可惜见韩征昳丽的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杜子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在心里再三祈祷施姑娘可千万别顺着她的那个蠢丫头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面后悔死了他刚才就不该一力撺掇了他gān爹过来撷芳阁,这不是生生弄巧成拙了吗?

就听得屋里施清如已开了口:“谁说一定要嫁人生子,才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正途与归宿了?我这辈子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嫁人,我只想好好学医,这辈子活得有意义,再就是好好孝顺师父,对督主好,便别无他求了。你待会儿去告诉范妈妈,明儿问大厨房要一尾鲢鱼来,我要给督主和师父做鱼片粥,鲢鱼温中益气,秋日里吃再滋补不过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不但听得外面的小杜子满脸的笑,都能想象到她脸上此刻一定满是温婉与柔和,施姑娘果然对他gān爹一片真心!

韩征心里更是大受触动……

第八十九章 养不出那么大的女儿!

韩征心里更是因施清如这一番话,大受触动。

她竟然说,这辈子只要好好学医,好好对他好,便‘别无他求’了。

她还在病中,也不忘给他滋补身子,他活了二十年,除了亲娘还在世时,真没人这样默默的,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对他好了。

是,他如今的确权倾朝野,什么都不缺,甚至连眉头都不必动一下,便自有人把最好的一切都双手奉到他面前,只求他能赏脸笑纳,说句僭越的话,好些东西甚至隆庆帝都还没受用上,他已经早早受用过了。

可“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huáng昏,无人醒我茶已冷,无人共我顾星辰”的感觉还是时常会浮过他的心底,那种浸透到骨子里的清冷与孤寂,那种午夜梦回时高处不胜寒的孤单与凄冷,真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每每那时候,他都会有种自己纵然拥有了全天下又如何,说到底他还是一无所有,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来,也孑然一身去的感觉。

然而现在,一个他因为其母曾对他有一饭之恩,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破例留下的小丫头,却无条件的对他好,还把对他好,当做自己一辈子的正事来做,只要能让他吃好一点,哪怕再累再热,都无怨无悔……他、他何德何能?

“待会儿等服侍小姐睡下了,我就去告诉范妈妈。”屋里桃子已经在应施清如的话了。

只不过她虽应了施清如的话,却仍对她的想法不以为然,“可小姐,您自己都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您真不能不早早为未来打算啊。您现在是还年轻,再过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您确定您还跟现在一样的想法,还愿意过跟现在一样的生活吗?可到时候您再来后悔,已经迟了啊,时光是绝不可能倒流的,便是督主,谁又能保证他就能当一辈子的督主,一辈子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施清如沉声打断了桃子:“就算督主有朝一日不是督主了,甚至他现在也不是督主,我一样会对他好一辈子,我对他好是因为他是韩征,而不是因为他是督主!”

她难得的疾言厉色唬得桃子不敢再说了,心里也不禁后悔起自己僭越来。

小姐对她好,是小姐性子好,平易近人,她口无遮拦,什么都说什么都管,却实实在在是恃宠而骄了,可她发誓,她真的是为了小姐好啊!

施清如见桃子不说了,面色稍缓,继续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我自有思量。师父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我要孝顺他老人家一辈子,同样的,督主在我心里,也是与师父一样如父如亲的存在,既也是、也是……父亲,我自然也该孝顺一辈子,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不然我真要恼了,记住了吗?”

桃子喏喏应了“是”,心里暗暗苦笑。

这常太医与督主怎么能一样,常太医一心教她家小姐医术,督主却指不定哪一日便会收了她家小姐为对食,如今不收,只是在等她家小姐长大一些而已,小姐不趁早谋划,只管安于现状,难道还真一个太监做一辈子老婆不成?

外面小杜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又经历过一次从欢喜到大怒,再到尴尬的情绪变化了。

直把桃子恨了个牙痒痒,这个死丫头,话也忒多,管得也忒多了,施姑娘是主子,想什么轮得到一个丫头说话吗?看来是已忘了自己身为丫头的本分了,真以为有施姑娘护着,他便奈何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