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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戢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如果继续讨论,他和齐晏总要疯一个。

虽然沈戢觉得齐晏着实是异想天开,但他对此并无恶感。

在鬼门之中,有许多曾经走投无路的人。他们或是原本快要病死,或是快要饿死,或是修为不足将要死于雷劫,但因得齐晏帮了一把,他们都得以解脱,在鬼门这世外桃源之中,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而真正让他心境为之一变的,是有一回,他跟着齐晏外出。

那时,凡间现实遭遇了一场旱灾,而后,碰上了大疫。

千里良田,皆荒芜废弃,野草丛生。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新坟,到处是来不及掩埋的尸首,将死的染疫之人被遗弃在荒野之中,奄奄一息。

而与这荒凉相反的,是各处庙宇。

无论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仙,庙宇皆香火兴旺,人们蜂拥而至,将仅有的一点钱财捐出来,换作香火,祈求上天垂怜,保家人平安。

“这是疫病。”同行的一名弟子望着前方那修得金碧辉煌的庙宇,叹道,“求神仙又有何用。”

齐晏目光深深,道:“可神仙本该有用。他们占尽了三界最好的东西,享受人们的香火供奉,掌握生杀,却见死不救。”

“不关神仙的事。”沈戢忽而道,“常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人似草木一般,有枯荣兴亡。今生阳寿尽了,便到冥界里去,转一遭之后,又会重生于世间,此谓之命也。”

“谁说这是命?”齐晏淡淡道,“如果所谓的命如此理所当然,你为何不愿饿死,却要来修道,追求不愁温饱且活得长久?”

沈戢再度结舌,望着齐晏,面色不定。

这时,一阵啼哭之声传来,沈戢看去,见是一个男童。

他看上去不满五岁,颇是瘦弱,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枯黄,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泪水在脸上冲下的两道泪沟。男童身前放着一只同样脏兮兮的破碗,里面空空如也,而他身后,一男一女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形容枯槁,身上落着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