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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席这边熄了声音,仅仅是一道屏风相隔的男席那边也渐渐安静下来。席上,李玄都和李元婴各自端着酒杯,保持着将喝未喝的姿态,脸上神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过了片刻,李玄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说起来,马上就是师娘的忌日了。”

李元婴也随之放下酒杯,轻轻点头。

一场接风宴匆匆而散。

李玄都等人就住在观海楼中,卧听夜雨声。

严格来说,观海楼并不在清微宗的核心范围之内,清微宗的核心所在是以蓬莱岛为首的一百零八岛,所以世人都说东海清微宗,而少有人会说齐州清微宗。从这一点上来说,观海楼其实处于清微宗的外围,许多要前往清微宗的贵客都会在此落脚,有些迎客亭和送客亭的意思。

第二日一大早,雨势稍小,从滂沱大雨变成了绵绵春雨,像牛毛,似花针,如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使得一切建筑全笼着一层薄烟。

清微宗的弟子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大人物们是不用自己亲手撑伞的,自有人为他们撑伞,是特制的大伞,足以容纳两三个人而不显拥挤,保证不会沾湿衣衫。伞面是暗黄色的油纸,撑起来之后就像一片片巨大的枯黄落叶,从上方俯瞰,就像落叶落在了水波细流中,随着水流一路飘荡着。

李玄都等人今日要前往蓬莱岛,去八景别院,除了李道虚在等他们之外,还有清微宗的众多堂主、岛主。

李玄都一众客人,不必乘坐来时的座船,因为李道虚已经派出了自己的座船,也就是那艘长年停泊于蓬莱岛码头的白龙楼船,以表示他对这次和谈的重视。

这不是秦素第一次去蓬莱岛,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李道虚,可不知怎的,她还是有些难言的紧张,就像新妇见公婆。秦素本想找闺中好友兼未来的小姑子陆雁冰开解下,可她发现陆雁冰比自己还要紧张,只能暂且熄了这个心思,自己开解自己。

这是陆雁冰的老毛病了,对于这位师父,她总是畏大于敬,那座蓬莱岛,对于她来说,就如龙潭虎穴一般,能不去还是不去。而且这次不同以往,三师兄和四师兄一起来了,怎么看都不会一笑泯恩仇,那就势必是一场龙争虎斗了,她可是最不喜欢这些了,尤其不喜欢自己也身在其中。更何况上一次四师兄去见师父,惹出了多大的风波,她还记忆犹新。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登上了前往蓬莱岛的白龙楼船。

当白龙楼船抵达蓬莱岛的时候,李玄都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轻易不会离开八景别院的师父李道虚竟是换上了一身石青色鹤氅,亲自相迎。

李玄都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能赶紧下船上前,师徒二人执手相望,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李道虚打破了沉默,说道:“距离上次见面,刚好过去一年,光阴如梭,不过区区一年的光景,就已经变了模样。”

李玄都轻声道:“师父如旧,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