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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忆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让紫府称呼你的表字了?”

石无月当然不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不过她也有理由,理直气壮道:“紫府如今是一宗之主,以后说不定还要做掌教,烟烟是他的姑姑,白素衣是他的岳母,这是正经长辈,我与他非亲非故,当然不好妄自尊大,所以还是称呼表字更合适一些了。你不知道吗,现在好些人都已经不称呼他的表字‘紫府’了,而是称呼他‘紫公’。”

称字而不称名,是尊称对方,称一个字再呼之为公便是最高的尊称了,所以石无月的这个说法也不能算错。

李玄都笑道:“好,那我就称呼你觞咏。其实我们六人之间都可以互相称呼表字,不必那么拘束,秦白绢,李紫府,李云何,宁阁臣,石觞咏,还有……”

石无月笑道:“还有李非烟。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李公取名字简单,李非烟的表字就是‘若烟’,只是已经好些年没人叫她李若烟了,因为她的名和字中都有一个‘烟’字,总共两个‘烟’字,所以当年我们姐妹之间都是叫她烟烟,就像你们都把白绢叫作素素,不过她是长辈,你就不好称呼表字了。”

李玄都点头称是。

石无月说完之后,宁忆这才开口道:“紫府刚才一剑,不知用了几成修为?”

李玄都沉吟了一下,“算不上随手施为,大约用了八成的修为。”

天宝六年的时候,胡良曾经在南山园问了李玄都一个差不多的问题。

胡良问李玄都:“老李,你在剑道巅峰时,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当时恰好有一场夜雨,李玄都借着雨势回答说:“现在的我出剑,只能一点,破开雨幕却又转瞬即逝,难以持久。如果换成由你出刀,可以连点成线,将眼前雨幕从中一分为二。如果换成以前的我来出这一剑,则是一面。对天出剑,仅凭剑势,便可将此地的雨幕重新托举回九天之上,仅凭剑气,便可击散雨云,拨云见日。”

今日李玄都出剑,看似与曾经的李玄都并无根本上的区别,但有一点,那就是数量上的变化。以前的李玄都能够击碎雨云,那仅仅是极小范围之内,至多也就是一个南山园大小,而且难以持久,待到剑气消散,便又会有大雨落下。可现在的李玄都却是数在百里之外出剑,剑气将一块笼罩了半个天幕的雨云从中彻底裁开,而且剑气久久不散,其中差距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就好比同样是骑兵,一队百余人的夜不收和万余人马俱披甲的重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宁忆当然明白这其中的不同,慨然道:“紫府剑道大成矣。”

李玄都道:“阁臣过誉了。”

宁忆摇头道:“哪里是过誉,只是实事求是说句实话罢了,反倒是紫府,过谦了。”

李玄都道:“在阁臣看来,我这一剑是剑道大成,可在有些人看来,我这一剑就是示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