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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外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除了李玄都一行人之外,就只有零星出现的巫教中人,在墙后是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却是一方闹市。

李玄都示意众人原地不动,他独自一人走过断墙,走出小巷,来到闹市之中。

以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店铺中有绫罗绸缎、各种成衣,路边还有各种摊贩,捏泥人糖人、卖糖葫芦、看相算命、卖炊饼鸭梨,各行各业,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处春楼,门首前扎着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李玄都置身其中,竟是不似在在鬼城之中,倒像是回到了人间。

这些人对于李玄都视若无睹,各干各的事情。

李玄都稍作犹豫之后,示意众人穿过断墙和小巷,来到闹市之中。

可就在太平宗弟子出现在闹市之后,却是风云突变,街上的贩夫走卒瞬间变了面孔,脸色苍白无血色,好似死人,虽然还是在各行其是,但却透出一股茫然麻木的意味,就好像是牵线木偶,了无生气。

再去看两侧店铺,绫罗绸缎变成了死人寿衣,用来买卖的金银铜钱也都变成了纸钱。街上有蒸馒头的,打开笼屉的那一刹那,馒头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人头,面孔栩栩如生,表情各异,有痛苦、有悲伤、有嬉笑、还有哭嚎。卖的糖葫芦也不是红色的山楂,而是变成了一个个血红色的眼珠,被竹签串起,又蘸上糖浆,红彤彤,泛出淡淡的金黄色。有卖炊饼的,打开篮子之后,里面哪里是炊饼,而是女子的心肝。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变了脸色,不过沈元重立时喝道:“这都是幻象,莫要被其蒙蔽,更不要心生畏惧之心,否则这些鬼魅之流便会趁虚而入,若是在此地被灭去三盏阳火,便要万劫不复。”

所谓疑心生暗鬼,若是心无畏惧,鬼魅便奈何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喝退恶鬼便是因为他心无畏惧,若是心生畏惧,就像两人交手时招数上露出破绽,会被鬼魅趁虚而入,导致眼前幻象丛生,难以自拔。

听得沈元重之言,众人都是心中一紧,不过能来此地的都是修为有成之人,心志坚定,初时惊讶是因为第一次见多如此多的鬼魅,待到惊讶之情过后,便恢复了常态,对这一切诡异景象视而不见,只要没直接威胁到他们就置之不理,毕竟这满城是鬼,哪里能够杀得过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域伎俩

先天境以上,只要紧守灵台,又不是孤身一人置身于鬼市之中,这满街鬼魅也不能如何,可在先天境以下,就算紧随众人,也难免被分了心神。

一名忘情宗女弟子,天性胆小,倒不是说她贪生怕死,真要说江湖厮杀,也曾手染鲜血,而是她最害怕这些鬼魅之流,此时便心中打鼓,只能紧紧握住兵刃,强装镇定。

走了没多久,就见一队接亲娶妻的队伍,徐徐地从北边拐过来,新郎官脸上扑着雪白的粉,抹了两团腮红,嘴唇涂了鲜红如血的口脂,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纸马,马后面是一位挑着新娘嫁妆的脚夫,马前一人抱着新娘的梳妆物品盒,前面一乘纸质轿子应是新娘坐的,因为轿子的外面都用各种草木花卉装饰着,此可谓“花轿”,轿子后面一挑夫挑着一担鱼肉,表示女方娘家祝福夫婿富贵有余。

这名忘情宗女弟子心中惴惴不安,暗忖道:“这是鬼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