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只是——

姬朝宗轻轻拧了眉,这人是把他当做货物一样在地上拖曳吗?从来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的姬大人心不由闪过一丝恼怒。可听着那风雪交加女子费力的喘息声,心的怒气便又稍稍散去一些,罢了……看在她费力救他,他就不同她计较了。

明明身处恶劣环境、伤势严重的姬大人完全没有一点自我认知的能力,倘若他此时还有力气说话,只怕还得指导人,可也亏得是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意识都不算清晰,若不然顾攸宁听到,肯定是直接把人扔在这不管了。

“呼……”

终于到了。

顾攸宁看着眼前的山洞,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停下,“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停下来,她就真没力气把这昏迷不醒的男人拖进去了,咬着牙继续拖着男人往前走。

山洞可不似雪地有积雪给身体做缓冲,姬朝宗的身体碾过那些地上的碎石子,即使处于昏迷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声音不小,顾攸宁自然是听到了。

可她现在只想把人拖进去了事,哪有这个精力管他?再说这里到处都是碎石子,难不成她还得给人清扫干净再拖人进去不成?

她头都没回,继续拖着人往前,嘴里嘟囔道:“真娇贵,命都没了……”到底是一句呢喃,等把人拖到里面,她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直接松开手把人往地上一放,她自己也跟着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喘着气。

直到呼吸逐渐匀了过来。

顾攸宁这才有精力去看人,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伸手轻轻推了推男人,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不过如今这幅模样倒是可以让她看清男人的相貌了。

虽然蓬头散发,脸因为在雪地里埋得太久,沾了些脏污,嘴唇发白,气色也十分不好,但当她撩开男人散在脸颊边的头发,看清男人的面貌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顾家儿女相貌都好,她自己就被人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从前相处的认识的,相貌也都不差。

就如她的哥哥……

便有“貌若潘安”的美名。

可这个男人显然还要高出哥哥一筹。

男人拥有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相貌,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下是十分优越的鼻梁,往下是两片薄唇,嘴角有着上扬的弧度,能瞧出他平日是那种对许多事都掌控于心的人,此时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太冷,正轻轻往下抿着,这样看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就臣服在他的美貌之下。

顾攸宁虽然也因为这张脸有所冲击,但还不至于真的昏了头脑。

屏住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她撑着下巴看着这张脸,开始拧着眉细细思索起来,这样的脸,这样华贵的服饰……如若是京城人,她应该不至于不认识才对。

从男人的脸往下梭巡,待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时,顾攸宁凑过去打量起来,那玉佩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除了名贵,没有任何可以标明身份的东西,好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装饰品。

“咦?”

顾攸宁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待捏起玉佩看着那边缘处刻着的一只孔雀,这才变了脸。

这孔雀并不是玉佩上该有的花样,倒像是家族的标志,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世上用孔雀做家徽的除了姬家就没有旁人了,目光再次往昏迷的男人看去……顾攸宁的心浮现出一个名字。

姬朝宗。

是了,这样的脸,穿得如此华贵,放眼整个京城也的确只有姬朝宗,她不认识也不曾见过了。

虽然不认识,但不代表顾攸宁不知道姬朝宗这个人。

永昌九年的新科状元,历任都察院最年轻的右都御史,除此之外,他的身世也足够令人惊叹了,母亲是当今天子的胞妹昭德长公主,父亲是一品安国公,而他本人更是南阳姬家这一辈最富才情的郎君,也是京城勋贵子弟的标杆人物。

不仅在南阳,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几乎没有人不想嫁给他,就顾攸宁得知的,她那个大姐,甚至于她那个三妹都对姬朝宗存着深深的爱慕之情。

偏偏不巧,顾攸宁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姬朝宗却没有一丝好感。

这还是源于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从前和姬朝宗做过一年的同窗,那会她还没到入学的年纪,有时候出门听她们一直说那姬朝宗如何如何,听得多了,自然也有些好了,知道哥哥和他是同窗,回到家便缠着人问。